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廖景的過分緊張,從而導致一粒粒豆大的汗滴沿著他飽滿的天庭滑落,然後打濕了眼眶,造成了視覺上的模糊。他在一片若即若離的朦朧之中,視線不曾離開過眼前的這個女人,她那蝶翼般的柳眉不經意間輕輕揚起,秀麗的五官袒露著輕佻的似笑非笑,似乎在無聲當中嘲弄著他的妒忌。
心魔的作祟,無疑讓廖景的怒焰火上澆油。憑什麼一個在他胯下任由擺布的女子,如今卻將自己視若一隻求同配種的公狗一般,現在想要卻得不到的樣子?什麼百年基業,什麼大好前程,在女人到來以後,在她決定站在哪一方之後,一切都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他明明得到過謝美萍,此刻又將奪走她身側這位男人的江山,卻無法打動她那顆堅定不移的心兒?是誰在無數個暗無天日的夜晚裏放聲尖叫,又是誰順應著他的種種念想,嚐試換上了多少套衣裳來取悅他呢?她難道忘了是誰的一雙手遊遍了她的全身,又是誰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男人身下的一次次記號。他不曾采取過任何的一次安全措施,因為這是值得付出死亡的代價去換取的享受……
而,同樣的想法,毫無偏差的不忿,一樣滋長在曹玉堅的眼中。
他知道,他不再是那個呼風喚雨、手眼通天的男人。他隻是一個在競爭中一敗塗地,一個一無所有的普通人。他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他的襯衫衣領上一早就抹上了河豚的劇毒。不等廖景一行動手,他就毅然赴死,反正他早已無牽無掛,反正他早已離心離德。
可,謝美萍的到來,卻改變了這一切。她是他曾經挖空心思才能一瞥回眸一笑的女人,她是那個在自己麵前哭得像個小女生的女子,她還是那個不懼誰人恥笑,將賣身的錢財一五一十地石沉大海裏。如果他真要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不就等於將當下最心愛的女人拱手相讓給人家嗎?就像昨夜她靠在枕邊,他很自然就抱吻上去一樣。而,這樣的舉止,將會隨著他的離去,隨著他淡出人們的視野,女人便如公廁一樣唾手可得。
這就是愛情的終點?這就是生前的最後一眼?
頃刻間,曹玉堅的神色從遍布著陰霾閃爍出一絲堅韌的銳利,那種必須捍衛主場優勢的霸氣從他的眸色中盡顯無疑!
“把話放幹淨點,懂嗎?”
直直站著,不為所動的曹玉堅居然鬥膽先發製人,針尖對麥芒一般的快步上前,威武的氣場直接掩蓋了廖景的狂妄。後者不知怎麼的,明明穩操勝券,卻汗流滿麵的樣子,胸有成竹的自信,以及大刀闊斧的力量逐點逐點地被抽空了……
“畜牲?你才是畜牲。”
曹玉堅咬牙切齒的神情,頓時激怒了廖景身後的一行幹將。他們巴不得燃起一粒火星,這樣就能點燃他們一整個巨大的火藥桶,然後將這裏炸的是七零八落呢。可是這個巨大的火藥桶隻有一根細細的引線,而這枚引線正是他們追隨而來的男人廖景。
此情此景,絕對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這根引線似乎已經隱隱約約泛著潮濕的現象了,怎麼打也打不著。
曹玉堅的奮起,讓在座的每一位全都改了口。他不再是那麼孤立無援,不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他身後並沒有如此精銳的悍將,卻在一瞬間爆發出無窮的鬥誌,勢要將這水火不容的境地給覆滅才肯。
因為啊,這種不言而喻的感覺隻有曹玉堅自己最清楚。他可以接受屬下叛逃的事實,他可以接受一貧如洗的窘境,偏偏他卻不能接受那種發自內心的禁忌與私欲成為別人享有的晚餐,那種男人之間對女人極強的占有欲以及保護欲,是不能公開隻能暗奪的。而,他擁有謝美萍的資本,正是他一直以來打拚的穩固江山,不是嗎?
兩種不同的心態,冥冥間已經將勝果鑄就清楚了。廖景不能忍受女人曾以最真實的麵貌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此際卻以這麼虛偽的麵孔站在自己的身前,似乎她的立場早就這麼堅定不移了,所以他的付出很自然就變成了替曹玉堅這個“垂危之人”輸血的代價!這種極大的落差,比戴了整整十頂、百頂綠帽子還要難受……
曹玉堅得到了她,卻是她心甘情願就範。這是曹玉堅的本事呀!
於是,兩個男人之間,兩張不同的麵孔,兩雙不同的眼睛,在沒有硝煙的沉寂下已經一決雌雄了。曹玉堅的理直氣壯,廖景的分外不忿,形如冰川與火山的相撞,後者的堅不可摧,正在漸漸地融化與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