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海的出現,讓後花園裏那兩位傾國傾城的丫鬟吃了一驚。少年的一雙瞳孔中,交錯著猩紅的血絲,並帶著閃爍的淚花。與他濃密、飛舞的黑色長發一樣,是那麼的特別,令人感到恐懼。
“你們先下去。”
與丫鬟的錯愕不同,歌海重回後花園,打橫抱著一個翩若驚鴻的少女,完全是天帝預料之中的事情。
從前者的表情來看,偌大的天宮裏,人們已經盤算著該怎麼樣迎接一個沒有歌海的未來。
天帝保持著一貫的沉默是金,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屬於自己的親生骨肉。
待他隱約察覺到歌海的頭上立起一根烏黑的發色時,一場轟轟烈烈的動蕩就已埋下了伏筆。
歌海其實與自己像極了,除了他的身上仍然帶著屬於母親的特征外,二者最為相似的一點,仍然是一雙不服輸的眸子。
天帝謀算好了一切。在歌海來到這個世界以前,他已收複烈域,並交由南宮。至此,那裏就是純粹用於封賞或是刑罰的一麵淨土。為的,是歌海的母親銀狐。她的真實身份,一定會在星浦等人成長以後暴露。
運籌帷幄的他,唯獨沒有料到的,是天邊捉摸不透的神獸不死鳥將火種傳遞給了歌海。
自打父皇死後,天帝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擁有不死鳥火種的人。現如今,這個特質,轉移到了歌海的身上 —— 血統並不是那麼純潔的親生骨肉。
曾幾何時,他甚至脫離現實去許願,若是歌海與星浦的身份互換那該多好呀,歌海與生俱來的倨傲與自己像極了。
此時,一個不爭的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
假以時日,不,哪怕現在,歌海已經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人了。
“你知道我會死。”
在沉默了好久、好久以後,歌海十分沉著、冷靜地抿開了菲薄的唇瓣,聲色非常溫和。在那一刻,他根本不像一個朝露少年,更像是一匹潛伏在叢林裏受傷的狼。而他的眼神,也恰似一匹狼在緊緊地盯著屬於自己的獵物。
天帝忘了是有多久沒有再遇見過這樣的氣氛,而他也已感受到孩子隱藏在溫柔之下,那尖銳的棱角。不得不說,歌海的理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歌海,如果我知道這樣的噩耗,那麼我一定會極力地阻止它發生。當然,我告訴你,我是被蒙在鼓裏,你,會相信我嗎?”
天帝處之泰然的神色溢於言表,此時此刻,不管怎麼看,他都像是一個追悔莫及的慈父。
“我,相信你。”歌海的眼睛一眨不眨,纖弱的指尖替懷內的不死鳥梳理了一下垂墜的長發。“我相信你,對我別無惡意。可是,你卻將我的生命,寄托在‘母後的仁慈’上。而我恰恰不敢相信的,正是伴君如伴虎的女人,是依靠宅心仁厚坐上這把交椅的。”
歌海敏銳的洞察力,讓天帝平靜的像湖水的麵孔掠過了一絲不安的漣漪。他聽出了歌海的弦外之音。既然同樣坐擁王位的女人,不是依靠宅心仁厚的方式,母儀天下。那麼,此際站在他麵前的歌海,必然也是通過一種極端殘忍的方式,逾越重重障礙,才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隻是驚歎歌海的理性,卻低估了他的獸性。
“但是,父皇。我並沒有責備你的意思,你仍然是三界裏最不可或缺的一人。盡管我現在取得了不死鳥的火種,但是,我不會將恨意用於自相殘殺之上。我今天來隻是想告訴你,隻有烈域才是真正屬於我的地方,而我,是要成為烈域之王的男人。”
一直繃緊心弦的天帝終於鬆了一口氣,歌海始終是他的兒子。在數不清的日夜相隨裏,他看著歌海一步步長大成人,恰如他兒時在父親的關懷之下,漸漸地展望著這個五彩繽紛的世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隻是,數千年來締造的三界秩序,如果被現任的天帝自己打破,可想而知它帶來的代價是多麼慘重。他可以失去一個孩子,卻不能失去一整片天下呀。
好在,歌海“懂事”得很。他的要求,不過分。配得上他此際擁有的一切。
“慘了,慘了!天下大亂……天下大亂了呀!”
天帝的枕邊人,歌海的母後,在一堵歌海是如何“過關斬將”直上天宮的後花園時,她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立刻閃爍出一朵晶瑩的淚花。
她是除天帝以外第二個意識到歌海得到了不死鳥火種的人,這就意味著,天庭的審判,在這個少年麵前隻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