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突發性的偶遇,令周語晨褪去了一天勞碌所帶來的疲倦。蘭佩英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坐在後座上的周語晨,一根纖細的食指抵在尖尖的下巴上,良久才驀地回過神來,恍然大悟道:“是你呀,你是‘晨晨’,對不對?”
語畢,周語晨撲哧一笑,道:“好久沒有人這麼稱呼我了,來,趕緊上車吧!”
蘭佩英道:“這……這怎麼好意思呢?這……是你男朋友?還是……”
周語晨不失風度的莞爾,“我剛畢業就結婚了,這是我老公。都怪他把我帶到這兒來,要不然我早就上床休息了。”
蘭佩英麵帶苦澀的笑臉稍顯猶豫了一下,最後將五指輕輕地貼在副駕駛的車門上。道:“不好意思啊,晨晨。我……我有個怪癖,我坐在車子後邊容易暈車。這茬你問其它同學也知道……”
周語晨收斂了笑意,卻仍然不失禮貌地將雙腿移動到原來的位置上,輕輕將門鎖上。笑道:“沒關係。”
於是,一場不期而遇的三人行在片刻的沉默裏緩緩行駛。
周語晨的心裏有著說不出的千言萬語卡在心頭,點點滴滴的往昔不停地浮現在腦海裏,不時在眼前掠過。揮汗如雨的綠茵場也好,搖曳的秋千也罷,或是一張張棕色的課桌擺放在教室裏,讓人不禁懶洋洋地趴在上方,要多愜意便有多愜意。
但是,一切的一切,在周語晨畢業以後,仿佛這些旅途從來都不屬於自己一樣。而是另一個時空,另一個世界的事情。就像飄零的落葉,被風兒吹散在空中,看得見卻摸不著。
蘭佩英就屬於這個世界的一份。
她的出現不止勾起了周語晨的美好回憶,還讓周語晨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是那麼的觸手可及。
“晨晨,你不介意我跟你老公說話吧?”此時,蘭佩英在上車以後並沒有表現出多麼拘束的樣子,而是非常自然地將包包隨手一放,且俯下身子解掉了緊扣的鞋跟,讓雙腳得到更大限度的呼吸與暢快。
這樣一來,男人在拐彎的時候難免不會掃視她的姿色。
周語晨表現出十分大方的樣子,“怎麼會呢?你難道忘了我們念書的時候曾經立下的‘誓言’嗎?軍訓完了以後,我才知道那個‘狼多肉少’的概念不止是針對男孩子的。而是針對我們設計院的女生的。一眼望過去,全是‘女兒國’呀。反正我們藝術係的宣言是‘不留一個處男’順利畢業。所以,我們都是‘老夫老妻’的了,怎麼會介意呢?”
話音剛落,係在蘭佩英心頭上的一根引線似是被點著了。她熱情洋溢地將手搭在駕駛員曹先生的大腿上,掌心緊緊地貼著內側部位。
周語晨的視線還沒有捕捉到她疾如閃電的動作,就已經目睹她分外嫻熟的指尖在不停地挑逗著專心致誌開車的曹先生。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了哦,晨晨啊,我印象裏你在大學的時候拒絕過幾個男孩子。對麼?還有事業有成的老師向你示愛,你都婉拒了。當時我們猜測你要麼是蕾絲,要麼是暗渡陳倉。今日一見,果真是不同凡響呀!”
蘭佩英在轉過頭微笑的刹那,眯著的雙眼幾乎變成了一根好看的橫線。可見她由衷的笑意裏帶著欽羨的目光。
周語晨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畢竟在她那個圈子裏相對來說她結婚算是非常早的了。這跟她學生時代裏習慣了獨來獨往的生活的確有些畫風不對。
但是,校園生活的樂趣是一回事,婚後的快樂又是一回事。她隻想趁著濃鬱的夜色,在這短暫的行程裏好好地追憶一番,然後看下次有沒有機會再度聚首,將友誼持續到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