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殺心縈繞之前，餘憶然還是笑著麵對這個不可多得的顧客。在她咖啡廳的一角裏，也就是曹浩然身旁的一麵牆上，上麵張貼滿了許許多多的便利貼。那是一個“樹洞”，很多顧客連續留下十次甚至二十次一模一樣的內容，卻仍然樂此不疲地幫襯著。
而留下筆墨較多的一些話，不外乎這樣的情節：好看的皮囊數不勝數，有趣的靈魂寥若星辰。
曹浩然，卻占了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你可以否定他的顏值，卻難以否認他的智慧。
“先生此次前來的目的是什麼呢？”餘憶然道。
“我在異世界裏，曾跟一個叫‘夜神’的人交手過，他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曹浩然往杯口抿了一口，然後示意第一杯已經喝完，輪到該續杯的時候了。
餘憶然十分樂意的樣子，然後十分殷勤地替他滿上了一杯藍山咖啡。
“然後呢？我並不認識這個人。”餘憶然道。
“不，你在撒謊。”曹浩然道，“或者說，你並不認可他的成就。但是，這也是你前往華夏的原因之一。你們分別不約而同地擁有著來自魔界的黑暗力量，而你則是海神波寒冬。”
餘憶然一怔，她發現自己始終還是小看了曹浩然。她期待的本是另一位戴著麵具的人到來，不曾想，卻是站在交界的另一位。
“你來華夏的目的，是為了將全世界的黑暗力量完全集中在一起，然後將魔界的景象重映，是嗎？”曹浩然道。
此際，偌大的咖啡廳中隻剩餘憶然與曹浩然二人。她沒有理由再對這個有趣的顧客撒謊，隨誠懇道：“不錯，這的確是我此次前來的目的，也隻有與我屬性相當的人，才會不受記憶紊亂的幹擾。而你，卻是很特殊的一位。”
曹浩然道：“實際上，我並不特殊。就像你，你有四分之一華夏血統，你理應是同你的漢人外婆長大，我說的，對不對？”
餘憶然再度一臉錯愕地看著這個與眾不同的顧客，那不時浮現在心頭的的殺意也隨著懸在胸膛上的一顆強烈好奇心給打消了。
她甚至覺得連提問都顯得多餘了幾分，畢竟，他已經接替了自己的地位，成為了此地的主宰。
“我在觀察你打掃衛生的時候，舉手投足非常敏捷非常連貫。你的年紀大約在25歲左右，但是從你調配的咖啡，還有你對這裏的布置來看，至少在餐飲業從事了3年以上10年以下。而你雖然身為外國人，咬字、談吐，卻比許多國人還要抓得準。而且又不乏淑女氣派。試問，有哪一個女孩子的家長願意將自己的女兒從小丟到類似酒吧的地方謀生，還會教她一口流利的漢語呢？”曹浩然輕描淡寫道。
餘憶然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她大約已經知道曹浩然的出現是為什麼了。他想要爭取在夜神短暫的歇息之際，將所有威脅到自己的勢力化為己有。這樣一來，在夜神還沒有複蘇以前，他就搶先一步化解了更大的危機，然而，這對她而言又有什麼好處呢？
“不錯，曹先生。不過，我比你想象中從業要更久，我在4歲的時候就已經在酒吧打雜。那是一個坐落在西部荒漠的小鎮，那裏不過上千人，但卻是男人的天堂。隻要穿過沙漠，那麼小鎮上的人都可以為了更多的財產而付出更多的東西，而我的宿命從那一刻開始也注定下來了。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就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有走不出的沙漠裏折中的一個籌碼——少女的第一次。隻要在我12歲以後，找到合適的買家，那麼我就能給酒吧帶來一筆不錯的收入。”餘憶然道。
曹浩然道：“然後呢？看樣子，你的故事要比你的咖啡還要吸引我。”
餘憶然笑道：“到了我12歲的時候，天上突然下了很多很大的雨。酒吧從一家變成了三家、五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小鎮的後麵就多出了一條河流，然後變成了江河，出現了很多很多的魚兒和貝殼。我摁捺不住好奇心，往水底裏遊去，然後就變成了你現在看到的樣子。”
對於這樣一個結果，曹浩然並不意外。
魔界的信物如同人的命運一樣，它是變化多端，又是上天注定好的。它會發出感召的預兆，而有心人又總能在恰到好處的時分響應。於是，黑暗力量就順理成章地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
餘憶然與其它黑暗力量的持有者並不一樣，她讓荒漠變成了綠洲，讓酒吧變成了水庫。而她的殺意，則是來自對立的力量下造成的不同立場。
曹浩然身上象征著的光明力量，會一概否定她的行為。
“餘小姐，你害怕我會否定你，是嗎？”曹浩然道。
“這不是我們注定好的宿命嗎？”餘憶然道。
“你錯了，餘小姐。我不止不會否定你，而且，我還會支持你、協助你。雖然我不屬於你的那個世界，卻也不屬於另外一個世界。你是一個能將荒漠變成綠洲的人，還是一個女生。關鍵是，你很漂亮，讓我的心裏全是歹意。所以，你要相信我。”曹浩然道。
餘憶然不像曹浩然一樣，擁有一雙如鷹隼般的眼睛，足以望穿秋水。她隻能憑借一個女孩子與生俱來的感性，漸漸用欣賞的眼光去揣度他的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