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音工作室。
門口赫然懸掛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牌子,“歇業”這兩個字被翻譯成英語,俄語,法語,意大利語,韓語,日語,寫得滿滿當當……玻璃門裏麵的偌大客廳中,李凝音一個人坐在茶幾前,食物被擺得滿滿的,她便舉著筷子大快朵頤。在她的心裏,這樣的東西才算是早飯,肚子餓了,心情差了,隻有多吃些自己愛吃的東西才能化解壓力,吃完了再去運動也好……眼前的LED電視屏幕上滾動播放著新聞,椅子上擺放著兩部手機,小小的屏幕上浮動著今天的股市行情,手機旁就是一個小座表,時間一點一點的過著,她卻依舊漫不經心的吃著自己的東西。
日都早報上的新聞也上了早間新聞頻道,一切如她所料,電視,網絡,報紙,那兩張照片以及聲情並茂的新聞稿被傳得沸沸揚揚。李青雲貴為聖德大學的校長,是個最需要良好形象的位置,然而身在這個位置上的他卻帶著小姑娘來開房間,這像話嗎?當然不像話。喬斌是宋氏的首席執行官,公司出現了財務動蕩,他剛剛召開過催人淚下的記者發布會希望得到股民的支持,自己不但沒有守在總裁的位置上,反而帶著小姑娘來開房間,這又成何體統?
玻璃門忽然被推開,李凝音從食物前抬起了頭,看到的卻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夫人,老板讓我送東西給您。”江闊恭敬的說道,將一個牛皮紙袋子和一個白色信封遞了過來。那與索淵一樣冷漠的眸子無語的瞥了瞥茶幾上的食物,兩份小籠包,一份餛飩麵,一份鴨血粉絲湯,一份皮蛋瘦肉粥,一份土豆沙拉,兩塊三明治,還有一碟子數不清的煎培根……他老板的媳婦,還真是能吃啊。
李凝音接過了江闊手中的東西,瞧他一直鄙視的盯著自己的早飯,以為他也是肚子餓了,便從腳邊拿了杯還未打開的豆漿遞過去,“要喝嗎?這些東西我都吃過了,豆漿還沒動呢。”
“額,不用。”江闊冷酷的神色似乎一點點裂開了,他用手擋住鼻子咳了咳,無奈的緊蹙著眉。
“不喝就算了。”李凝音輕輕打開手中的牛皮紙袋,裏麵的東西被一點點的抽了出來,她的麵色也跟著慢慢凝固,有些匆忙的將牛皮紙袋扔在一邊,接著打開了那個白色信封,絕美的眸子微微抬了抬,定在不知名的地方,眼睫又是一抖,抬頭望向江闊,“索淵人在哪?”
“夫人,老板說這些東西隻有在您的手中才能物盡其用,還有,他讓我提醒您,今晚八點,一定要來瑞灣大橋,到時候會對於股份讓渡書的事情做出讓您不會拒絕的答複。”江闊低著頭說道,恭敬的點了點頭,離開了李凝音的辦公室,根本沒有留給她一分一秒說話的時間,索淵的助理,肺活量真好啊……
李凝音想要宋氏的股份,可從沒想過從索淵的手中得到。牛皮紙袋中的股份讓渡書,白色信封裏的相關憑證,都是李凝音此刻最需要的,因為她的財力不允許,所以她不得不走一步看十步,動了不少手腳,繞了不少彎路,至於她手中那百分之三點二的股份到了收盤的時候能換來多少,還是未知數。
宋氏的股價一直在跌,這其實是按照李凝音預想的劇本在發展,然而……似乎從某一時刻開始,又出現了偏差。下午一點鍾,宋氏發布新聞稿,並召開了記者發布會,首席執行官喬斌被董事會解雇,總裁一職由尹洌繼任。
李凝音彼時正站在窗畔,手中的咖啡杯抖了抖,棕黃色的液體跟著跳到了她的手背上。尹洌這個人,是上過無數次報紙雜誌的職業經理人,在企業並購,危機處理方麵所向披靡,但,他一向神出鬼沒,不會輕易接爛攤子,這次宋氏出現危機,他竟然願意露麵!新聞一出來,宋氏的股價在下跌中卻也趨於平穩了,股民不是傻子,既然尹洌能出山,那麼就意味著宋氏還不會倒.台。
李凝音千算萬算,唯一沒算到的就是半路還會殺出一個多管閑事的,嗬,沒關係,既然尹洌願意蹚渾水,那麼她就成全他。美麗的眼眸淡淡掃過桌子上的股權讓渡書,柔和的側臉漸漸被午後的陽光吞沒,顯得極其不真實。李凝音不知在想些什麼,手機響了又響,震了又震,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漸漸緩過神來,伸手將電話拿了起來,放在耳畔,對麵的聲音緩緩流淌著,唇邊的冷笑卻越來越深刻。電話掛斷,拎起外套和車鑰匙離開了她的工作室。
渡邊咖啡廳。
冬日午後的陽光最是明媚溫和,淡而飄渺,不刺眼卻透露著溫暖,順著玻璃窗投射進來,鋪了滿滿一地,也鋪在男人的身上。
李凝音走進去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尹洌,他的臉依舊陰柔妖嬈,可是周身散發的冷漠卻是絲毫不遜於索淵。這裏明顯被那個男人清場了,偌大的空間中,隻有他一人。
噠……噠……噠……
李凝音漫不經心的走了過去,坐在尹洌對麵,手包被輕輕放在椅子的側麵,臉上的表情卻比冬日的陽光還要溫和。
“來了?”
“恩。”淡然應了一聲,對著站在極遠處的服務員招了招手,點了杯水果茶。
“幾年不見,你倒是更漂亮了。”尹洌對李凝音揚了揚手中的煙盒,見她點頭,才拿了煙放在唇邊,打火機一亮一收,性感的薄唇周遭便被淡淡的白色繚繞。尹洌將香煙從唇邊拿開,忽然冷笑起來,“嗬,索家少夫人的位置還舒服嗎?”
“舒服還是不舒服,和你有關係嗎?”那雙美麗的眸子微微抬起,像利刃一般的拋向了對麵的男人。見尹洌有些堂皇的看著她,臉上的冷漠更是愈演愈烈,“怎麼?被我說話的語氣嚇到了?”
“嗬,你還真是變了。豪門世家長媳的位置把你身上所剩不多的良心都磨沒了!也對,你和毓航沒有登記結婚,你也用不著為他守寡,趁著年輕再找個人嫁了是最好的出路。隻是……你看著索淵那張臉的時候都不感到愧疚嗎?毓航死了,你便另結新歡,九泉之下,他怎麼能安心呢?”尹洌越說越氣憤,到最後近乎咬牙切齒。他是路毓航最好的朋友,看著自己的好兄弟生前最愛的女人和其他男人結婚,不知為何,心裏總是鬱鬱難平,氣憤得無以複加。
“你在替他打抱不平嗎?”李凝音冷哼一聲,伸手抱住服務員剛剛端上來的水果茶,“既然那麼關心自己的兄弟,為什麼這四年來都不見你去看望他的外婆呢?”
“我……”
“與其把我叫過來冷嘲熱諷,還不如多去看看外婆,替你的好兄弟盡盡孝。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還敢說路毓航是你的好朋友?”李凝音托著杯子抿了一口,微微蹙了蹙眉,好苦,這家的水果茶一點都不好喝。
“嗬嗬,你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又去過幾次?”尹洌將剛抽了沒幾口的煙掐滅,妖媚的臉上浮了一層又一層的冷笑。
“照顧外婆的保姆是我花錢雇的,外婆這幾年的生活費是我出的,除了我在國外的日子,幾乎每個周末都會過去看她,就連……”就連外婆的假孫子都是我找來的。隻不過這最後一句話,李凝音並沒有說出口,她和索淵之間的婚姻交易並不需要其他人知道,隻要外婆能看到自己的孫兒,能把他當做生活的寄托,其他的,都無所謂……“口口聲聲把路毓航當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卻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嗎?從這點來看,你還不及我做得好。不過你也用不著良心發現再去看望外婆了……她並不知道毓航去世了,所以生活得極其安樂幸福。”
“你連這件事都不告訴她?!不覺得這樣對毓航來說太狠毒了嗎?”
“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活著的人才是重點,毓航肯定不希望外婆因為他而傷心,所以我的決定,再正常不過了。”李凝音冷漠的簇起眉頭,有幾絲不悅的瞪著眼前的男人,忽然發現他們兩個之間的對話已然跑題了,並且越跑越遠,收斂了神色,才冷然道,“怎麼?找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個的?”
“宋氏的股價動蕩和你有關係吧?”尹洌直截了當的問道,顯然已經從某些途徑知道了些什麼,或是猜到了些什麼。
“我?一個每天擺弄珠寶的女人,沒有本事操縱宋氏的股票,尹總高抬我了。”李凝音巧笑倩兮的搖了搖頭,就像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般的笑話,眨了眨那雙美麗的眼睛。
“李凝音,別和我裝傻!我剛剛查了宋氏的股份分布表,你手中的股票憑空多出來了百分之十五,這個程度是完全可以進入董事會的。”對於這件事,起初尹洌隻是懷疑而已,不過在見到李凝音之後,便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告訴他,這個女人絕對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