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嶽大帝以慧眼查探地獄四大部洲,不免心生哀歎。地藏菩薩問其緣故,東嶽大帝曰:
“我視陰司所設刑罰甚慘,適逢冥界另立新主,我欲改之。然新任閻帝戾氣隱現,酷重刑罰。我若以外力攝之,恐適得其反,但願由內化之。苦於而今,無計可施。”
“本座願解帝君之苦。”語畢,地藏菩薩右手作撒花狀,但見零零灑灑諸多白色花瓣飄至前方,化作煙霧。彈指間煙霧散盡,竟見一幅景象:
冥界的無妄海邊,繁花錦簇,紅的白的細長的花瓣灼灼其華。忽見一女子,白衣翩翩,至無妄海踏浪而來,足尖點在浪尖上,裙帶不濕,可見其靈根至純至淨。
東嶽大帝歎曰:“無妄海,本是封印無法度化的冤魂惡鬼之處,興風作浪,方圓百裏之堤岸寸草不生。如今生此景象,不可置信。”
地藏菩薩微微一笑,不語。彈指將霧化開,又見一景象:
花團錦簇的堤岸,一個黑衣男子負手而立,麵色冷酷,那便是新任閻帝,啟夜。無妄海因他的到來而狂躁起來,陰寒的風呼嘯而過,吹的他袍角獵獵作響。不愧是地獄戰神,但見他揮手捋平袍角的功夫,狂風戛然而止。東嶽大帝不免感歎:
“其神力造詣,堪稱曆代閻帝之首。然其不免無情。自即位來,立法加嚴,添設刑罰。十殿閻君之輪轉閻君,同情一女鬼遭遇,往生六道時未按律法,反將其轉送人間道,被啟夜帝君打入北海海底,受盡嚴寒之苦。”
東嶽大帝正說這,兩次看到的情景竟然在重疊:
花團錦簇的堤岸,一個黑衣男子負手而立,麵色冷酷,突然,無妄海因他的到來而狂躁起來,陰寒的風呼嘯而過,吹的他袍角獵獵作響。他嘴角蔑視的一笑,揮手捋平袍角間,狂風戛然而止。就見一個女子自無妄海踏浪而來,白色的衣帶隨著動作上下翻飛,火紅到妖冶的海麵因為她的出現而變得美好生動起來。
那冷酷的黑衣男子自然的伸出手,牽住她落在堤岸上。
“啟夜,你怎麼又來搗亂?”她微微蹙起眉頭,有些薄怒。“無妄海上空的怨氣愈加渾濁,地獄的刑罰是否該減免寬宥一些,否則這麼長久積累下去,恐怕會帶來災難,而小神我該累死在無妄海邊了……”他靜靜聽著,嘴角噙著笑,抬手,挽起她被風吹亂的發絲。舉止間,與方才冷酷無情、揮手便鎮壓無妄海的黑衣男子判若兩人。
地藏菩薩揮手,散去了眼前的畫麵,笑著解說:
“此女子,乃佛祖座下的曼陀羅花神,名曼陀羅華。”
“曼陀羅豈非至毒之物?”
“非也。曼陀羅花花色繁多,能修行成果的,例如黑色曼陀羅,生長在黑暗、死亡、哀怨之地;例如紅色曼陀羅,它生長在忘川河畔,即冥界的彼岸花,又名曼珠沙華,也作陰司的引渡之花;帝君所謂至毒之花,是紫色的曼陀羅花,然,三界已不多見。
此女乃白色曼陀羅花,由上古修煉至今,心思澄澈、頗具慧根,千萬年來度化冤魂惡鬼無數,冥間曰‘見曼陀羅華著,惡必除之’,便是指她了。
數日前,本座算出冥界將有一場浩劫。四方查探怨氣出自何方,行至無妄海處偶遇此女子,見她神識之上有紅光閃爍,便為她推算。原來不日後,是她兩萬又六百歲的誕辰,屆時將迎來一場飛升劫,隻怕萬年修行毀滅一旦,墮入輪回,受情劫求不得苦、棄之不舍苦、死生別離苦。
恰好此劫恰與這位少年閻帝有關。今東嶽帝君既然到訪,本座以此情此景為帝君重現之,望帝君擦沒無其中緣法,以解愁思苦。”
“小君愚鈍,望地藏菩薩明示!”
“此二人,一個有情卻不懂情,一個懂情卻又無情。而人間說,最是無情者最有情。帝君,若能參悟此中奧妙,數日後,便會領悟解苦的方法了。阿彌陀佛!”
東嶽大帝垂首深思,數日不得解。直至那日,業火彌漫酆都城!
那日,閻帝前往天界述職。正逢冥間鬼節,鬼門關大開,鬼魂逃竄無數,人間****不安,十大閻君率眾前往人間捉拿,卻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忘川河、無妄海的冤魂惡鬼突然衝破封印,率先擾亂冥界酆都城,那些安冥間律法本該前往人間道輪回的魂魄,被忘川河、無妄海的冤魂惡鬼撕得粉碎,冥界果然掀起一場驚動天地、禍至四大部洲的浩劫。
曼陀羅華在怨氣衝破無妄海封印的那刻,已然受了內傷,癱倒在無望海邊。數日前與閻帝的玩笑話,誰知竟一言成箴。她親眼目睹這些封印千年萬年的惡靈,終於爆發了,像發瘋了一樣衝向四大部洲,打開十八層地獄的大門釋放惡鬼、摧毀十殿閻君的大殿,她想到啟夜,掙紮著站起身來,朝山外山飛去——那裏是冥界通往人間的大門,由鬱壘、神荼兩位冥神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