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文領兵出晗陽城時走得很冷清,至少莫憂這樣覺得,甚至還不如上次和殷爵炎兄弟兩出去狩獵熱鬧。
依舊戰甲加身,依舊平定邊疆,有阿良和軍隊跟在他身後,可是場麵依舊冷清。就像哪個無名小卒隨軍出征,晗陽百姓大多不放在心上,可沒人能怪他們隻關心英雄的淺薄,因為即使楚朝文是英雄,也不是他們心中的英雄。
這是那個可能會為家國失掉性命卻無人問津的無名小卒的悲哀,也是曾攻下越殷三座城池的楚朝文的悲哀。
昔日戰功赫赫的芸薑大將軍,如今成了越殷的武將,芸薑人不恥,越殷人也不願接受,使得他急需一個契機在越殷站住腳。羯嶺甘願淪為芸薑附屬,又為向芸薑表忠誠,公然在三國之交挑釁越殷。這就是契機。
莫憂送行時,想起曾經燁城百姓夾道相迎的熱鬧,再看看自己腫得連鞋都穿不上腳,覺得這樣給楚朝文送行實在太淒涼了。
錦瑟不在,除了阿良的妻子,隻有殷爵炎陪她前來送行,城中圍上的百姓大多也是為得見天顏,多不在意這是要送誰和送去哪裏,或是他們都知道所以更不願在意。
為了讓此次送行變得有意義些,莫憂躊躇良久,叫住馬上欲揚韁繩的人:“楚朝文!”
楚朝文緊著韁繩愕然回頭,莫憂覺得她就是繡了一副完整的百鳥朝凰圖也換不來他那樣的震驚,就連阿良也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莫憂佯裝咳嗽幾下,支支吾吾突然忘了自己想說什麼,思索一番才想起,自己其實沒想說什麼,就是想叫楚朝文一聲而已。
一旦叫出口,她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小心翼翼地爭取同意,“我是不是不該叫你名字,那我叫……哥哥,可以嗎?”
楚朝文下馬,欣喜地走至莫憂跟前,等了許久的那聲稱呼終於聽到了,他卻顫微著不知說什麼好。抬眼感激地看向殷爵炎,殷爵炎默默點頭。他知道,莫憂的心結慢慢在解開了。
可他這一眼讓莫憂不高興了,為了讓楚朝文和錦瑟少擔心,尤其是少擔心她會放不下司邑青,她老實乖巧地答應留在宮中,可他這感激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莫名其妙之餘越想越氣,她也不顧剛才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煽情氣氛:“你還走不走?”
楚朝文也立刻被帶出情緒,頓時不悅:“看看你,大呼小叫的,哪裏像個姑娘家!”
見又要引來一套女子該溫雅含蓄,秀外慧中的說辭,莫憂心中煩躁,悶哼一聲硬把他要說的話憋了回去。楚朝文見已經再無可能調教好她,搖頭道:“罷了,我不求你知書達理,可你都這麼大的人了,也該懂得如何照顧好自己了。動不動就瘸腳,還破相,你以為自己是天仙所以不怕多條口子麼,傷了臉也沒一點擔心的樣子。”
莫憂這才想起除了腳踝臉上還有傷,不過錦瑟已讓白芷進宮陪她,白芷的醫術她見識過,所以毫不擔心。
“我這就皮囊上一道刮痕而已,你還是擔心自己吧,別也帶著道口子回來耍威風。”
楚朝文氣惱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話其實是在關心他,著實無奈。阿良也在旁等候多時,轉身正欲上馬,又被莫憂叫住:“喂,嗯……哥……等你回來,我有好東西要給你。”
“什麼?”懷疑的眼神。
一直在旁沒怎麼說話的殷爵炎上前,拍拍莫憂肩膀對他說:“你回來就知道了,我們等你好消息。”
楚朝文回以一個放心的笑,利落翻上馬背,目光堅定看向遠方,帶著隊伍漸漸遠去。
莫憂許久才收回凝視,想問殷爵炎為什麼錦瑟沒來,又想起如今錦瑟已是殷爵修的未婚妻,殷爵炎定是站在自己弟弟那邊,隻好作罷。
回宮的時候,莫憂再次享受了一把出宮時宮仆綿延相隨的排場,新鮮之餘更覺得楚朝文走得冷清,不由輕歎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