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8·你同我不一樣(1 / 2)

凡為女子,當知禮數。

這是楚朝文常對莫憂說的話,令她又惱又喜。

她嚴厲刻板的哥哥總教她要懂禮數。

整頓衣裳,輕行緩步。斂手低聲,請過庭戶。問候通時,從頭稱敘。答問殷勤,輕言細語。如到人家,當知女務。相見傳茶,即通事故。酒略沾唇,食無義箸。退盞辭壺,過承推拒。

想來,莫憂什麼都沒有做好。楚朝文依然不勝其煩地說女子該如何如何,可她知道,就像天下所有嚴厲的父兄那樣,他總是說一套做一套。

他對她要求嚴格,可每次她偷懶時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實在看她悶得慌了,也會心疼,會繃著臉默許她出去瘋鬧玩樂。見人家有好東西一時手癢順了回來,他會生氣,然後說:“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是這樣過來的,可現在不同,今後你想要什麼就跟我說。書畫琴棋不會,還成天小偷小摸,哪有女兒家的樣子。記住,下不為例!”

當年總和她作對的少爺,做了武狀元,做了大將軍,成了她的哥哥。雖然總要求她這樣那樣,可那是因為他希望她像個尋常人家的女兒一樣,在父兄的督勸與嗬護下,碧落婷婷,知書達理。

莫憂學了刺繡,蕙姨都說她的香囊繡得真是好。她想,這下哥哥總不會痛心疾首地說她全無女兒樣了吧。

香囊上展翅雄鷹,羽毛根根清晰,鷹喙勾起,迥目熠熠,淩空翱翔,栩栩如生。

他走時,她叫哥哥還不太習慣:“喂,嗯……哥……等你回來,我有好東西要給你。”

可是,她卻送不出去了。因為,他回不來了。

隻有錦瑟回來了,邊境隨帶的一小隊人馬全軍覆沒。

她的哥哥戰死,屍骨無存!

錦瑟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她亦守了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娘親離開她時冰涼的體溫她至今猶記得,她覺得好冷,好冷。她緊緊抱住昏迷的錦瑟,卻覺得錦瑟渾身也是涼的。

白芷替錦瑟把完脈,眉頭深鎖。

莫憂發狠地一把推開白芷,錦瑟胸口微微起伏,她會沒事的。

屋裏添上三個火爐,榻上也放上手爐,足爐。莫憂握著錦瑟的手不停搓動,不時哈口氣,想讓她暖和起來。

錦瑟做了殷爵修未婚妻,可和楚朝文之間說不明道不清的千絲萬縷莫憂看在眼裏,楚朝文回不來了,錦瑟身子虛弱得堪比風中殘絮。

所以她更要堅強,她還要照顧錦瑟。

哥哥死了,她緊咬下唇嗚咽著,不讓自己哭出聲,所有淚灑在了殷爵炎衣襟。

她不想讓錦瑟醒來看到她更難過。

屋裏,殷爵炎,殷爵修,白芷均未出聲,靜靜地看著她。

終於,殷爵炎怒了。拖著她往屋外走,任她掙紮撕咬也不鬆手。

他的厲聲斥責漸漸變為軟語勸說:“你先去休息,錦瑟醒了我叫你。”

莫憂掙開他,“不用你……”

“莫憂!”他喝止,平息了一瞬道:“至少先吃點東西,聽話。”

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已經讓她筋疲力盡,憔悴的麵容讓她看起來仿佛隨時會倒下。

莫憂邁開步子,腳下一虛,倚在殷爵炎胸膛,“謝謝。”

謝謝你真的關心我,為我好。

“讓我去問問白芷錦瑟的情況,無礙的話我會去休息。”她轉身往回走,身姿疲憊不堪。

殷爵炎因她的道謝一驚,愣了會才跟上她的步子。

屋外,跟著他們一起出來的殷爵修不知他們說了什麼,見莫憂被帶離了又折回,攔下她語氣頗有不滿:“皇兄是擔心你,別不識好歹!我的未婚妻我會照顧,你守了兩天,有用麼?!”

還欲罵醒她,卻她身後,殷爵炎示意他不要再說,隻好憤懣地退至一旁讓開路。

莫憂已無力爭吵,她累得幾乎要用亦是操控雙腳邁開步子朝屋內走。

剛邁進門檻,屋內傳來一聲尖叫,帶著無盡淒苦。

“公主!”

莫憂心口因這聲淒絕的慘叫而停了一跳,那是白芷的聲音!

她已經失去了哥哥,如今隻求錦瑟平安。她祈求天帝,先前錦瑟的癲狂定是受到太大打擊,醒來調理得當就一定沒事了。

可衝進無所見的一幕是猩紅的魔魘,撕碎了她所有的希冀。

錦瑟醒了,眸中沒有癲狂,靜謐得猶如一潭死水,湮滅了靈魂。

她靜靜躺在榻上,氣息飄渺,唇色蒼白看不出生氣,嘴角一絲血跡延伸進烏密的發絲之間。她的胸口插著一把匕首,生命隨著胸前的妖嬈暈開,生出一朵張揚嫵媚的血蓮。

“不!”莫憂衝至錦瑟身邊,跪在她身邊不知不如是好,搖晃她怕弄疼她,想拔出匕首也怕她更痛苦,“錦瑟,你怎麼這樣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