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翔的力量(一)(2 / 3)

“我聽說,當年魔王得了‘未霜’後,又費盡心力尋來另外四劍,可是卻沒有能找到可以被劍魂認可的劍主,為此她一直耿耿於懷。”

“大概吧。‘未霜’嚴格地說,是榮安公主華瑛的劍,我猜魔王看到自己體弱的妹妹竟然會是這樣一把動亂世界之劍的劍主,多少覺得有些不甘心吧,所以她才想看看其他劍主是個什麼模樣,也許她還想知道,湊齊了五把‘亂世之劍’後究竟世界會發生什麼變化。要知道,她可是最不相信這類預言的人。”

“嗯,我也不信這些故弄玄虛的命運預言,至少現在看來,當年的‘亂世’之人是她,而不是她的妹妹啊。”

不著痕跡的一笑劃過顧青城的麵龐,他看著麵前這個不信宿命的少女,以略帶逗趣的口吻問:“那你又怎麼知道,百年前推動四國之亂的那雙手一定不是榮安公主的呢?難道,那裏麵就沒有她的一份力麼?”

唐謐聽出顧青城的話裏有笑她思想簡單的意味,好在她麵皮厚,仗著自己如今是個小P孩,不屈不撓地保持著少年人不講道理的執拗:“我的確是不知道啊,難道顧宗主就知道了?既然我們都不知道真相,那麼就什麼可能都有。就如同這亂世五劍一同現世一般,根本就是充滿著無限可能的事啊。”

顧青城聽了一愣,似乎覺得唐謐的胡攪蠻纏頗有些值得玩味之處,略一沉吟才說:“的確,人們總是執著於了解命運會如何,其實,無限可能豈不才是最好。故此你們也根本不必在意那五劍之說,且去做你們想做的事情吧。”說完,他舉步前行,轉眼便融入了深藍的夜色中。

史瑞在這個深藍的春日夜晚,心裏毛躁得厲害,他想想來禦劍堂這幾天所過的日子,隻覺得分外模糊。

一切對於他來說似乎都很順利。禦劍堂起始的功課並不難,雖然練功辛苦,卻不吃力;原以為和比自己小上兩三歲的孩子相處會有些無趣,不想實際上也沒有那麼糟——他的見聞雖然不算很多,可天生就是那種有六分能吹出十分來的主兒,對著這幫他眼裏的小毛孩兒一陣天上地下、有的沒的胡吹一通,大家瞧他的眼光登時便不一樣;新結識的張尉更是個熱心人,不但抽空帶他熟悉了禦劍堂各處,還說出一句最讓他感激涕零的話來——“你們殿劍童的年歲小,要是平時覺得寂寞,多來找我和唐謐、白芷薇玩吧。”

不知是不是因為一切都這樣好,所以才會在心裏留不下痕跡。

到底對別人胡吹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或者在劍法課上為何被殿判讚揚?現在想來都仿佛發生在很久以前,隻有事件,沒有細節。唯獨隻記得前天夜裏聽說白芷薇他們三人從劍宗下課未歸,全部禦劍堂殿判都一起出去找人時,自己是怎樣地擔心著急。

然而,當史瑞去看白芷薇的時候,混在一幫鬧哄哄的劍童中間,話沒說上一句,便又跟著人群稀裏糊塗地出來了。他隻覺得自己要比所有人擔心白芷薇得多,甚至比他們加起來還要多得多,然而當時瞧上去,卻和旁的劍童無甚分別,這著實讓人心中煩悶。

這樣煩躁著,就忍不住在梅苑外溜達起來。入夜未深,還未到關苑門的時候,梅苑門口進進出出的女劍童頗多,但身形如山一樣的秦嬤嬤已經抱著胳臂站在門口的桃樹下,殺氣騰騰地注視著往來的劍童了。

史瑞在門口轉悠一陣,便已招引來秦嬤嬤的注意。她淩厲的眼神掃過來,放聲喝問道:“那個劍童,你在打什麼鬼主意呢?想進去找誰?”

史瑞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忽見梅苑裏一個人低著頭快步走出來。

秦嬤嬤一見這人,立時將史瑞忘到一邊,斷喝一聲:“白芷薇,你還敢出去!”

白芷薇原本將頭埋得極低,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子,被秦嬤嬤這樣一喊,反倒站定了腳步,一仰頭,毫不在乎地反擊道:“正是要出去,我被禁足了嗎?現在關苑門了嗎?”

秦嬤嬤被這樣一頂,頓時麵露不快:“還好意思還嘴!你說說你個姑娘家,給禦劍堂鬧出了多少事兒來。你等著,我這就叫穆殿監給你下禁足令!”

白芷薇心裏明白,禦劍堂的禁足令可不是那麼輕易就罰下的,秦嬤嬤也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故而並不多言,隻是抱劍立於一旁,一副倒要看你如何要來禁足令的架勢。

秦嬤嬤見唬不了白芷薇,自己又下不來台,一時僵持著,臉色越來越難看。

史瑞見狀,三兩步走到她身前道:“秦嬤嬤,您剛才和我說話呢?”

“嗯,嗯,啊,對,你要幹什麼來著?”秦嬤嬤看向史瑞,臉上的線條終於得空鬆了鬆。

“我、我,我想問您一些事兒,可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我想……”史瑞一邊說,一邊把手背在身後衝白芷薇打手勢,示意她趕快離開。

白芷薇見了,也不多言,轉身便往外走。

秦嬤嬤見白芷薇要走,似是還不想就這麼放過她,剛衝她喊道:“你……”才說了一個字,就聽麵前少年大聲說:“秦嬤嬤,請問您的芳齡幾何?”

未出口的話便被生生地吞回腹中。秦嬤嬤瞪大眼睛盯著眼前麵紅耳赤的少年好一陣,才說:“你為何問這個?”

“我、我是替別人問的。”史瑞隨口胡編道。

“替誰?他為何叫你這麼問?”秦嬤嬤繼續追問,聲音竟然異常的溫柔,似乎有某種暗示或者期待隱藏於其間。

史瑞想不出該編出誰來湊數,偏頭一看白芷薇已經走了,便硬著頭皮說:“是禦劍堂裏一個我很尊敬的人。秦嬤嬤,我知道這麼問一個姑娘家的芳齡實在太過唐突,可是、可是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是你不便說,我、我這就走了。”說罷,腳底抹油,掉頭便溜。

他遠遠尋著白芷薇的身影,一路走出禦劍堂大門,來到西麵的果園裏。果樹栽得齊整,加之又才是冒苞的時節,枝葉並不濃鬱,故而雖然隔得遠,卻仍能借著月光看清白芷薇的模樣。

隻見她抽出淡薄如霧的長劍,先是疾疾舞了一套劍法,然後停下來,靜靜凝視著手中之劍,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如水的月光浸漫在她周身,枝條交錯的暗影在她身上投下紛亂的痕跡,風生影動,於是黑暗與光明在她的身上交替流動,模糊了她纖長的身影。

這樣過了片刻,白芷薇身形微動,執劍之手向前一展,長劍便離了手,浮在距離她手掌大約一尺之地。緊接著,她左手結印,右手作劈劍之姿,浮空之劍隨即劈出,幾乎透明的長劍在暗夜裏疾飛向前,唯能看清劍上凝著的一抹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