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的男子枯瘦如柴,麵上覆了一張青銅麵具,乖戾形貌如地獄使者一般。他沒有答話,劍光疾閃,直取趙南若咽喉。趙南若兩手空空,滑步遊走在劍光中,險象橫生,卻談笑自若。

“你的劍慢了許多啊,鬼劍先生。”趙南若輕輕歎息,突然伸出右手,抓向疾刺而來的利劍。

鬼劍心中一喜。他手中這柄劍鋒利無匹,削鐵如泥,就算對方練有佛門的拈花指,也勢必要被一劍斬斷手指。這小賤人,倚仗著他中了毒,膽敢如此出手,分明是找死。他腕上微一使勁,劍鋒向趙南若手上削去,然而沒有預料中切開血肉的質感,反而有一股拗勁自下而上扳了過來。

“砰”的一聲脆響,鬼劍隻覺胸口仿佛插進了一把雪刀,而後一陣滾燙的灼痛。濃稠的血水從鬼劍胸口噴出,落在地上,染紅了泥地,在雨水的衝刷下迅速變淡。雷電轟鳴,驟雨如傾,電光照在鬼劍的青銅麵具上,森然可怖,麵具上裸露出的眼睛充滿了難以置信與驚愕。

“怎……怎麼可能?”鬼劍身子晃了晃,把斷劍插在地上,撐住險些跌倒的身體。“傳說中的天絲手套,真是好東西。”趙南若淡淡道。

鬼劍驀地抬頭,看著那暗銀色的手套,失聲道:“那個人……那個人就是傳說中的‘大司命’?”“鬼劍先生博聞強誌,江湖上有小道消息說,天絲手套是落在了‘大司命’的手裏。如今看來是真的了。”

鬼劍怔了許久,道:“死於毒姬和……和‘大司命’的暗算,不算……不算丟人,我隻想……隻想知道,你是……是什麼時候下……下的毒?”

“毒並不是我下的,實在是你們太大意了。”趙南若淡淡道,“‘大司命’是個很小心的人,進這座院子時,他便覺察到你們的存在了,料定你們會偷聽我們的談話,進屋前就在院子裏布置了迷藥。”

“是他?!”

趙南若冷冷地看著他:“你和我說這麼多,無非是想拖延時間,等你的同夥鬼影趕回相府調集人手。鬼影先生輕功超絕,但‘大司命’輕功想來也不差,不如我們來打一個賭,是鬼影快,還是‘大司命’快?——不過,看來你是撐不到那個時候了……”她的話音尚未消散,鬼劍已跌進了泥水中。青銅麵具摔在地上,露出一張長滿皺紋的枯幹臉龐。

趙南若低頭凝視鬼劍的臉。屍體濕冷的臉龐上有一點震驚,一點懷疑,還有一點……那似乎是一點笑意,帶著蜂尾針毒般的惡意與詭異。趙南若心裏升起一絲隱約的不安,她抬頭看向夜空。夜色濃如潑墨,雷電轟鳴後,刹那的光明裏,隻見萬點白茫茫的雨珠直墜而下,織成密密雨簾。暴雨擊打在臉上,隱隱生痛,眼睛瞬間就模糊了。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盤旋不去。她茫然地想:那個人既然出手了,鬼影應該是必死無疑了吧!可是,鬼劍和鬼影是何時盯上她的?鬼劍說“原來你是相府內奸”,可見是聽了她與大司命的談話之後才知道的……難道隻是湊巧?

“你不能回去了。”平和的男子聲音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