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就沒有學過畫畫,真正畫畫的次數屈指可數,因為宛陵子不再碰丹青,而葭卿和鬱文公對畫畫也沒什麼造詣,索性他們便沒有教她,展紅葉畫的這幅畫,還是那日剛來江南時,在那艘畫舫內現學的,如今讓她學了個八九成,已經很不錯了。
“謝謝大家,我畫完了。”展紅葉放下筆,說道。
一旁的兩位侍女將她的畫舉起來給眾人觀賞,卻沒想到大家都一致誇她是神筆在世,畫畫的造詣真是無人能敵,然後便有人開始出價。
展紅葉心底冷笑,這麼拙劣的畫技,連她自己都覺得不過是一幅極普通的畫,這些人竟還能睜眼說瞎話,恐怕隻是為了得她的青眼然後請他們“入內一敘”吧?可惜,她誰也不會看上。
這時人群中有人出了十萬兩黃金,一時間周圍便沉默了下來,展紅葉朝出價的人看去,見是一位清俊的公子,這位公子渾身氣質非凡,一看便是位貴人,而他一開口,周圍便沒有人再敢跟他抬價,倒不是因為這價錢有多高,這些人如此忌憚他,恐怕還是因為他的身份。很明顯,展紅葉並不認識他,也不想知道他的身份,見沒有人再出更高的價錢了,她正想出聲回絕他,一旁的淩瑤卻悄悄拉了下她的衣袖,展紅葉不解的看向她,卻見她朝她使了個眼色,還低聲說:“展姑娘,這人可不能得罪,我勸你還是先假裝應下他來,之後的事再見機行事……”
這下展紅葉倒是開始好奇起那人的身份來了,什麼人竟然可以讓淩瑤也會忌憚,還跟她說不能得罪,畢竟淩瑤身後的勢力是展青夜與姽嫿,在這江湖之中,有誰敢招惹到他們二人的?看來這人並不是江湖中的人,那麼倒很有可能的朝廷中人……
展紅葉又扭頭向那位公子看去,見他一雙狹長的鳳眼看著她,漆黑的眸中是誌在必得的自信,心底便有些不鬱起來,這人怕是將她當成了青樓女子,還真以為她是那麼容易向惡勢力低頭的嗎?
“我……”
“如此不堪入目的畫也好意思稱之為表演,你們君子好逑樓的入樓才藝未免要求也太低了吧?”展紅葉才說了一個字,就突然有人出聲打斷了她的話。開口的人聲音低沉磁性,帶著一抹慵懶感,卻是展紅葉死也不會忘記的聲音。
“就憑這種還不如初學小兒的畫技,也能住在君子好逑樓內,還敢拿來當眾表演?”那人又繼續說道,眾人轉頭看去,隻見從岸邊的一處小酒館的二樓欄杆處走出來一位紅衣公子。細長的眉,魅惑的眼,眼眸漆黑如玉,眼底深處泛著一抹幽幽的深紫,像兩個漩渦,簡直要把人的魂魄都吸進去,高挺的鼻,紅潤的薄唇,舉世無雙的絕色容顏,讓眾人一時看呆了眼,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展紅葉之前在一艘青樓畫舫內看見的陌春寒。
展紅葉心底湧上一抹刺痛感,她麵色沒有任何變化,隻是微微抿緊了紅唇,看了陌春寒一眼便收回了視線,隨後便一直盯著桌上的毛筆,靜靜的也不說話,仿佛那筆上能開出一朵花兒來。
倒是淩瑤笑了笑,說:“這位公子恐怕理解錯了,展姑娘能住進君子好逑樓並非靠的是畫技,而是琴技,如今表演畫技,也是因為出門時太過匆忙而忘記了帶琴出來,所以才會臨時決定表演畫畫,這也是無奈之舉。我們君子好逑樓的入住規矩隻要有一項才藝能得到大家的認可便可入住其內,所以展姑娘的畫技如何,與她入住君子好逑樓並沒有任何關係。”不愧是君子好逑樓的管事人,這反應速度和回答簡直無可挑剔。
陌春寒卻也沒有被反駁的尷尬,隻見他慢悠悠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酒,然後揚手將酒杯一丟,竟然飛身到了畫舫之上,速度之快根本讓人沒有反應時間。他站在展紅葉麵前,低頭湊近她的麵容,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眼底卻毫無笑意,低聲道:“那麼不知展姑娘可否讓在下與姑娘入內一敘?”說話間他的氣息撲在展紅葉鼻尖,除了酒的芳香外,展紅葉還聞到了自他身上傳過來的,類似於寒梅冷香的淡淡的香氣。
皺了皺眉,展紅葉後退了一步,終於抬頭看向陌春寒,見他眸底深處竟隱隱似有一抹怒意,不由奇怪,自己都還沒有因為他一出場就將她的畫貶得一文不值而生氣,他倒是在氣個什麼勁?
“這位公子,我們的畫舫禁止任何人無理由靠近,若是你再不離開,我們恐怕要請人動用武力來將你送走了。”淩瑤的聲音響起,她語氣冷硬,而周圍站著的護衛也已經慢慢圍了過來,隻要陌春寒敢說不,他們就會衝上來製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