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州的今夜注定不會寂寞地載進衍國的史冊。寅時的城市,已經完全地進入沉睡之中,一隻白色野貓在寬闊的長街上顯得形單影隻,但是很快,微暗的月光下的沉重的影覆蓋住它的身體,它驚悸地退開,躥到房梁之上。琥珀色的眼睛中映出武士們高大的身軀。
他們停下來,大戟往前一指:“是這裏麼?”
在禦天的身後,是一百個赤裸著上身的武士,亦是死士。
武士慢慢地點著頭。“好。”禦天說著轉過身麵對著那一百個人,肅穆的氣氛在黑暗中微漾,他本來想說些什麼,嘴唇略微了動了一動,還是保持了沉默。然後,他轉過身,一個箭步踏上朱褐色大門前的台階,大戟在他魚躍之時已經旋轉著刺了出來。
赤裸著上身的野獸將大門衝垮,潮水一樣地擁了進來
“什麼事?”聽到聲音的侍衛們很快跨進公子府邸的前院。
天神一樣的年輕人將大戟從屍體上拔出來,他抖落戟身的鮮血和木屑,未有任何的言語,大跨步地向前衝騰,銀亮的戟身在黑暗中擰成一條準確的直線,直擊站在前排的侍衛的麵門。“是刺客。”侍衛們大叫起來。
禦天身後的死士們已經乘著間隙掩殺進來。
溫軟在懷的利晉原猛地驚醒,身邊的美人揉著眼睛,房門已經被拍得啪啪作響。“混賬。”利晉原大聲嗬斥。
“公子。”門外的侍衛不顧禮數地大叫,“是刺客。”
整個百人的隊列已經深深地紮進侍衛群中不能自拔,無數的兵器在雜亂地碰撞。血色已經將武士們的眼睛堵住,他們胡亂地揮動著兵器,已經不管是否會傷到自己人。
死士們赤裸的身體雖然能震懾敵人的士氣,卻也喪失掉最基本的保護。短兵相接,有人很快被長槍紮成刺蝟。死士怒吼著頂著身上的槍刃將麵前的敵人推開。然後才仰麵地倒在地上。長槍立在他們的屍體之上,木然地對準天空,如墳塚上無名的墓碑。
那靈動的戟影成為侍衛們的噩夢,他們從來也沒有見過那樣勇猛的刺客。矛頭下的亡魂越來越多,可依然沒有疲累的跡象,年輕的刺客更加瘋狂起來。有人開始在這樣的瘋狂麵前退卻。禦天已經不再管身後有沒有死士的跟隨。他咆哮著將擋在身前的士兵的身體撕成兩半,然後獨自一人跨進了第二重的別院。
利晉原在侍衛們的擁簇中慌亂地走出自己的房間,就看見了那個年輕人的影子。那十丈遠的距離已經被侍衛們堵得水泄不通。刺客的殺機漫過一重又一重的人群。禦天顯然也已經看見了利晉原,在戰鬥的間隙透過人群的縫隙向他投來一瞥。那是驕傲的、必殺的眼神。
利晉原在那樣的眼神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咬著牙齒,對著身邊最得力的武士說道:“給我殺了他。”武士愣了愣,原以為在這樣的情形下已經不用自己出手,那個刺客雖然凶猛,卻不過是孤單的一人。
“是。”武士不情願地接過四人合力抬過的大錘,輕鬆地將黝黑的大錘攥在手中,簡短的握柄之上銜接著五尺方圓的碩大的實心鐵砣。沉重的質感透過醜陋的錘身一覽無遺。然後他單薄的身影卻像從高山而落的滾石一樣的在人群中碾壓出一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