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8章(1 / 2)

昭元殿內日影空寂,葉沉淵坐在禦座之中,冷眼看向階下三人。微風拂過袍襟,傳送一絲飄渺藥香。此時已是冬初,他僅在睡袍外套了件外衣,可見起身時的急切。封少卿入殿之前卸下鎧甲與佩劍,穿著錦白長袍領旨覲見,襯得周身如霧月般淡雅。可他隻是微微低頭,無聲承載著那道過於寒冷的目光。

“三日前,我是如何對你說的?”

封少卿站立許久,終於等到一句冷漠的斥問,忙扣手答道:“殿下曾吩咐過,要末將好生看護住太子妃,萬事以太子妃為重。”

“那她現在如何?”

封少卿愈發躬身垂首,凝聲說道:“太子妃誤走他城,再回來時,心智已經失常。”一說完這句,他就跪倒在金磚上,恭敬一叩首:“末將失職,願自領責罰,隻求殿下顧慮身子,不要過於操勞。”

葉沉淵揮了揮袖,封少卿起身拉平衣襟,退向殿外,自行領了脊杖三十記。隨後又被罰處俸祿半年,官秩下調一級。

殿內修謬錦袍舒緩,神色依舊。左遷見到近兩年被殿下著力提升的封少卿受如此重責,臉色不由得凝重了些。

葉沉淵看向修謬,冷冷道:“總管還有什麼話說?”

修謬也侯了很久,知道這位自小看大的主君公子的意思。左遷曾代為傳令,聲稱無論是誰動了謝開言一分,必須遭受國法處置。當下,他一撩袍襟,嗵的一聲跪了下去,說道:“回稟殿下,老夫既然有心要鏟除謝氏女,為殿下清掃道路,自然也有底氣承擔國法。”

葉沉淵一拍禦座扶手,眸子裏盛起一層隱怒:“你喚她什麼?”

左遷馬上跪地行禮,並小聲道:“先生……先生……不可忤逆殿下……。”

修謬冷冷一哼,終究低下頭去,說了聲:“太子妃。”

葉沉淵緩緩起身,走到修謬跟前,垂落的袖口隱隱攏著一絲冷風。“她嫁給我,就是我的妻子,也是你的主人。你膽敢以下犯上,置國法家規不顧,還稱是為我掃清道路?”

左遷緊緊看著那道素袍袖口,一顆心提到了嗓子尖。

葉沉淵已經一掌劈向修謬肩頭,胸口不見起伏,衣袍上卻滲出了一塊血痕。“當真愚蠢至極!”

修謬咬牙承受了這一掌,左半邊身子如巨錘碾過,痛得伸展不起來。

葉沉淵站在一側,冷冷睇視著他:“不服?”

修謬抬頭冷哼:“老夫隻認殿下這個主君!為殿下鞍前馬後操勞二十七年,竟然抵不過殿下對一個妃子的情分!”

“謝開言當年為我去國離家,我為什麼不能對她講情分?”

修謬一怔,極快反應過來,說道:“殿下數次說得輕巧,但老夫隻知,一旦涉及到太子妃,殿下就會更改意圖。十年前,殿下已經擬定攻打南翎,收複失落疆土的計劃,後被太子妃阻擾,殿下竟然不了了之。這十年來殿下曆經辛苦,統一華朝大陸,眼看就要蕩平理國,鑲合南北兩地,殿下竟然又要為太子妃打亂計劃,叫老夫怎樣心服?”

聽修謬據理力爭,葉沉淵眉目依然凝澹,不起一絲慍怒。“我先前說總管愚蠢,總管沒放在心上,可見是真的愚蠢。”

左遷詫異抬頭,看到修謬青一陣白一陣的臉,也在思忖“愚蠢”的意思。

葉沉淵袖手走向禦座,冷淡道:“既要攻打北理,就需各方人力物力。太子府總管觸犯國法,先行下獄,如何助我一統天下?”

修謬跪在地上凝住了身形,臉色灰敗,說道:“殿下又拿話來堵塞老夫,誰不知道殿下新提一名花農入府,擅長煉丹占卜、以花草解百毒,再加上花雙蝶輔佐後宮,老夫隻怕等著被架空的那一天,離死也不遠了罷?”

葉沉淵坐定,沉沉看向修謬,說道:“你不動她,我自然不動你。”

修謬麵如死灰跪立。雖然一早就有盡節抱死之心,但憑借殿下往日對他的敬重之情,他也能長久立足,保持著太子府總管的風光顏麵。可是現在親耳聽到殿下的話,使他折損了一切的顏麵及希望,他隻覺一陣冰涼上了心底,杵在那裏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