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6章(1 / 3)

合黎宮偏殿內,香燭繚繞,花雙蝶主持容娘的入殮儀式,謝開言極安靜,站在帷簾之後觀看。

容娘新換一套潔淨的襦裙,嘴中含住明珠大小的香屍丸,周身緊嵌碎冰,靜靜躺在琉璃蓋頂的內棺裏。如此安排,也是為了待李若水醒來,能與容娘見上一麵。另有一架黑漆杉木槨套排列在旁邊,隻等容娘正式闔棺後,套上外槨,就可以依照華朝典曆,將屍身送還北理安葬。

棺槨重達千斤,與先前的天劫子送葬形式一模一樣。

謝開言內心有了論斷,透過嫋嫋拂散的煙霧,默念一遍道教的《救法經》,替容娘送行。過後,她轉身去了後苑花園。

春日遲遲,百花盛放。

總管賈抱樸依然躲在屋舍內煉丹,竹架水車咿呀作響,點綴寂靜的庭院。

每到巳時三刻,駐守冰庫的衛卒就會來花園報告聶無憂服用丹藥後的症狀,而重重花枝如繡屏迤邐,掩落了謝開言的身影。她喜歡采摘花瓣填充紗囊,掛在窗前簷下,仰望一個個日升月落的清晨。

今天,謝開言照例站在極遠的地方,拈著花朵,以內力搜捕衛卒的聲音。那人說道:“聶無憂的神智陷入迷亂中,身子快不行了,總管還要施藥麼?”

賈抱樸淡淡的嗓音傳來:“病秧子熬不住了麼?唔,那就歇息兩日,讓我煉一副丹藥給他吃,暫且提升下他的內力吧,好將這段苦捱過去。”

衛卒聽後忍不住歎道:“這反反複複的冷藥和熱丹煉著,也多虧他熬了下來。”

賈抱樸嗤笑:“你再不走,我也送一顆丹丸給你吃,你少站我這裏偷懶,冰庫那裏離不得人。”

衛卒連忙離開,橐橐腳步聲徑直穿過花樹,可聽出他的武功根基尚淺。

賈抱樸站在竹梯之上,攏袖眯眼看著暈沉沉的日頭,聞了會花香。謝開言呆滯轉出,直愣愣朝著屋舍走來,他見了臉色一變,忙不迭地關上木門,對小童說道:“快,快,將我的丹藥收起來,別讓太子妃又當糖丸抓著吃了。”

謝開言又轉去了書房冷香殿,此時殿內隻有葉沉淵與左遷,端坐案後,細心批示各部呈上的奏章。她拖著梅花枝,手腕上吊著紗囊走進,頓時帶來一股暗香。左遷本要退避,無奈謝開言隻是怔忡站著,似乎在端詳壁上的浮雕圖案,如此的漫不經心。葉沉淵離座走上前,從袖中掏出孔明鎖遞給她,說道:“乖,出去玩。”

謝開言接過丟在一邊。

葉沉淵喚左遷取來玲瓏兔子糕,謝開言拈起一塊看了看,伸到葉沉淵跟前,含糊道:“給……。”

葉沉淵笑納,放置一旁,再次哄著她離開冷香殿。“出去玩吧。”

“出去……玩……。”

謝開言領著這紙諭令,果然出去玩耍,鮮少回府。順水推舟本就是樂意之事,外麵的集市如走馬燈一樣在她眼前拉出一幅幅長畫卷,讓她細細體會著清平生活。

葉沉淵一連多日不能安寢,下了死令,入夜即封閉殿門,不準放謝開言闖進寢宮。

謝開言繞著太子寢宮轉了半宿,如遊魂一般,無法突破後,她走回雲杏殿休息,安靜了下來。不僅如此,數日來她都不再出現在葉沉淵麵前,似乎是有些忙亂。

辰時整,謝開言就踏出太子府大門,在外到處遊玩。日暮星稀,倦鳥歸還,她依然遊蕩在南城和州橋旁,尋找熱鬧之處紮身。花雙蝶帶侍從陪著她,備好食盒、熱巾等物,趁閑暇時便哄著她進食喝水,直到戌時三刻,一行人累得有氣無力時,謝開言才取道回府。

如此反複了三天,葉沉淵特意等在了雲杏殿前,詢問緣由。

花雙蝶吞吐道:“好像是殿下忙於政務……支開太子妃……叫太子妃出去玩……。”

葉沉淵抿住唇,臉色稍稍暗淡。

謝開言抵死不從清池殿的沐浴晚課,逃進寢宮,抱住錦緞繡花枕昏昏入睡。眾宮娥打來熱水替她擦過手臉,升置火龍,悄悄退出殿外。

花雙蝶自然是站在階前細細稟告謝開言的動靜。

“太子妃每日出府遊玩,路線不定,見著新奇的事兒就要停下來瞧一瞧,也沒有想出城的意向……。”

葉沉淵冷淡道:“好好看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