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9章(1 / 3)

聽聶無憂話中有話,聶向晚忙問道:“公子在擔憂謝郎?”

聶無憂抖抖鎧甲上的冰露珠渣子,歎口氣:“謝郎的所作所為脫離了我們的計劃,大有直指朝廷的意向。”

“公子請直說,恕我愚笨,聽不懂公子的意思。”

聶無憂神色淡淡,低聲說了宮亂之後的事情,聶向晚仔細聽著,內心頗有些驚疑不定。依照謝飛叔叔在石城主持的盟約,她與謝照、蓋行遠等人當助聶無憂兵變成功,奪得大權,然後帶兵編入禁軍營,便於監督聶無憂的政務,決計不是自身站出來,手握重兵,對聶無憂的臨朝攝政之路形成強大的威脅。

隻因現在的謝照,已經把持了禁軍的領兵權,扼住了整座伊闕皇城的命脈。

聶無憂道:“謝郎浴血廝殺一日,斬敵五萬,威名傳遍北理。禁軍騎將在戰役中折損大半,又被我們趁亂抹殺了幾名皇後的心腹,剩下來的,多是對朝廷忠貞的老將。謝郎本是正統皇裔出身,上了戰場又勇猛過人,隻憑今日的原野戰,就已折服了東西兩營的禁軍。夜裏,謝郎將一眾老將請進自己的軍帳,一一與他們敬酒討要兵力,再出來時,已明令全營禁軍,由他統攝大權。他驅趕兩萬甲兵俘虜到原野土坡下,當著禁軍之麵盡數坑殺,一來告祭戰死的軍人,二來在營前立威,衝天的煞氣逼得禁軍不敢反叛。連夜,他帶著四萬騎兵追趕潰逃的甲兵,在驛台又勝了一仗,由此降服了所有人,不需他約束什麼,整編的騎兵營也會盡力輔助他,聽他號令。”

聶向晚一字一句聽完,想了想,歎道:“謝郎的能力恐怕還不止如此。”而她和聶無憂,還過於低估了謝照的決心,以為他甘於屈居幕後,為他人打下一片帝業江山。

試想,一個二十八歲的青年將軍,戎馬十載,曆經狄容、連城之戰,擁兵石城、沙台,大破閻家軍,平定伊闕戰亂,前後不過兩年。無論帶兵走向哪裏,旗下沒有一人叛亂,全數聽命於他,這種種軍績,已經表明了他的禦人手段,必定是極為高強。

聶無憂淡淡一笑:“若是將他推上前線,倒是可以抵擋住葉沉淵的進攻。這兩人,都是一般的血腥,見了麵,少不了一番惡鬥。”

聶向晚暗地扯了扯眉,不做聲張。聶無憂打的如意算盤,她懂,不外乎借謝照之力抵禦華朝的攻擊,但是,她最害怕的,往往就是謝照與葉沉淵的見麵。

情與理,心意與手足,難以取舍。

聶向晚抑製心神,追問伊闕之外、三宗塢堡的軍情,聶無憂一一解答。

據回傳的戰報及哨兵的口信所講,今日公主大婚之時,三宗甲兵衝向伊闕起戰亂,風騰古府及其他兩座塢堡的軍力便弱化了。農奴首領桑麻公然起事,斬木為兵,搶先攻占下風騰古府。此時,袁擇帶甲兵正在駙馬府中狙殺,卻不提防自家庭院起火。另外兩宗的塢堡也未幸免,有蓋飛及聶無憂親信坐鎮,與桑麻約好時辰後,他們振臂一呼,帶領所有農奴造反,直殺得駐守兵士丟盔棄甲,四處逃竄。

既然已攻占三宗塢堡,有了退路之後,農奴們便彙集成一支浩浩蕩蕩的大軍,直奔伊闕而來。蓋飛虎氣凜凜走在隊列前方,滿身佩戴兵革,沿途加強防備。到戌時走到都城郊外,農奴軍正截上落敗逃亡的袁擇殘隊,廝殺一陣,他們徹底了結了袁擇性命,也親手終止了奴工的曆史。

蓋飛招呼桑麻,帶著農奴軍繼續朝前走,又遇上剛剛打勝仗的謝照騎兵營。蓋飛看見故人,自然心生歡喜,撒開馬腿衝向了軍營,纏住謝照大邀軍功。謝照看著驛台外站得密密麻麻的農奴軍,掂量出事情的緊急,撇下蓋飛,隻身來到桑麻陣前,與桑麻商談。

桑麻隻問最為關注的一件事:“皇宮裏已經翻了天,不管是誰掌權,還能不能答應先前說過的話,把田地分給我們,讓我們有口飯吃?”

謝照笑道:“各位兄長不用心急,今日才平定叛亂,父王還來不及正式下詔,頒布實行農耕政令。如果信我,請各位兄長退回塢堡,靜待傳詔使者到來。如果擔心朝廷失信,兄長可後退十裏,紮營駐兵,督促朝廷實行政令。”

桑麻看著謝照的眼睛,探究他的心思。謝照並不回避,隻是抬手施禮,再次溫聲勸告退兵。

就在謝照施過第二遍禮後,騎兵營門口的心腹一揮手,無聲下了命令。頓時,數萬騎兵哢嚓一聲齊齊拔出軍刀,閃耀出一片雪亮光芒。他們虎視眈眈對著黑潮一般的農奴軍,臉上沒有絲毫的懼色。反觀謝照,仍然站在最前,不改恭謙溫良的麵容,仿似最為平常不過,正等著自家兄長做出抉擇。

當下,桑麻派步卒傳話下去,農奴軍後退十裏,去馬道上紮營。如有厭煩行軍打仗的人,可先行回到塢堡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