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8章(1 / 2)

原野上,蓋行遠與聶重駐麵麵相覷,他們帶兵列陣,本是打算抵擋烏爾特族的衝殺,保衛身後皇城。誰料烏爾特族擁簇著葉沉淵轉頭就走,像是一陣風般幹脆,不僅沒有覬覦皇城領土之意,甚至是三三兩兩縱馬跑開,來不及帶上任何戰利品。

城頭的聶無憂回過味來,啐道:“這個葉沉淵,興師動眾的,原來隻是做個樣子。”

聶派人向來沒有猜中葉沉淵的心思,自然也不知道他已許諾烏爾特族,將烏幹湖劃入了烏爾特族的地盤裏,仿似域外這片土地已受他轄製。

隻有策馬佇立不去的謝照,無奈目送馬車走遠,淡淡斂眉,隱約預測出域外的動靜又是不簡單。

葉沉淵的歸程有三處,分別是連城鎮、井關鎮、蒼屏鎮,三鎮相連,形成三條戰線。他選了素來親近的左遷之處駐留,吩咐車夫緩慢駕駛馬車,直奔井關而去。

烏爾特族自然全程陪護,確保無追兵叨擾太子的清淨。

車廂燃了暖香,窗帷處徐徐送來一抹涼風,沁在葉沉淵鬢發之旁,的確落得十分清淨。他轉頭看了看身側,聶向晚依然伏在他的膝上沉睡,滿頭小辮拂散開來,送到他的手邊。他拈起一根辮子,瞧了瞧纏繞在上麵的銀絲碎玉葉發繩,突然醒悟到這是由旁人所贈,心下立刻不喜。

依他來推斷,她那性子自然不會去注意衣飾發式,隻管囫圇穿戴身上。能拿出這般精巧手工的小玩意,大多是討好她心思的男人。

聶向晚正在昏天黑地地糊睡,發頂總是輕輕傳來拉扯,太過頻繁,引得她抬頭觀望。一張熟悉的臉落在她眼前,黑發雪顏,鬢染月華,精致到了冷清的地步。

“阿潛……。”她趴在他膝上傻笑一下,“我是在做夢麼……。”

葉沉淵應了聲,伸指揩向她紅坨坨的臉頰,說道:“醉酒就變得乖多了,瞧著也順眼。”

聶向晚拂開他的手,滾向車座裏邊,抱膝團成一團。

葉沉淵又掠唇笑了笑:“糯米的傻勁冒出來了。”任由她抱成一團滾來滾去。她玩得累了,他便伸手過去,不厭其煩解開那些礙眼的發繩,將它們丟向車外。

她醉眼朦朧地拂開他的手,他從她袖罩裏摸出一把木梳,替她輕輕梳理著長發。

她那樣子極受用,像是豢養的兔子被主人撫摸著毛發,不禁側頭倒向一旁,眯起了眼睛。

葉沉淵摸著聶向晚的一頭秀發,看了看車窗外的夜景,抬起手時,聞到袖口已經沾染了一絲茶花香。她已然安睡,容貌恬靜,三千墨絲傾瀉下來,遮住了清靈的眉眼。

這個時候,她便是最為溫順的。

他伸手將她抱進懷中,拉過毯子替她掩住了全身,將她發上的茶香與胸口溢出的梅香一並包裹起來,送到自己鼻底晃了晃。一股清淡氣息縈繞在前,柔而不媚,透出十足女兒家風情,他細細看著她如水的容貌,再也按捺不住,低頭嗅進毯子裏,尋找香源來處。

聶向晚在睡夢中極不安穩,不斷躲避胸口處的親吻,那種酥麻感引得她囈語連連。

葉沉淵嘴裏流連著軟香溫玉,含糊道:“乖乖的……別亂動……。”

她皺眉向他懷裏躲閃。

他察覺到氣息紊亂了,一陣疼痛直衝肺腑,忙停下采擷香氣的嘴,緩緩吐納。

聶向晚昏睡一陣,冥思中,似乎聞到了熟悉的杏花香氣。車輪碾過石礫,發出沙沙之聲,她閉著眼睛側耳去聽,還以為窗外下起了闌珊春雨。

春睡醒來,錦衾猶寒,杏花春雨,恍似流年。

她在烏衣台聽多了春雨,卻未瞧見滿枝粉霞的花朵。葉府外邊的那片杏花林,不知長得怎麼樣了……她想著,不自覺地吐出幾個字眼。

留在她記憶深處的,除了烏衣台的點點燈火,便是葉府書房外的瓦牆、草縫中的夜蜻蜓,還有葉潛的如雪眉目。

才睜開眼睛,她就看到了往昔的容顏,一如十年前那般恬淡。

“我不是海盜……我是謝一……。”她挽住他的脖頸,極力說著十年前就想說過的話,“謝一必須為謝族而生,你離我遠一些……。”

葉沉淵悠悠摸了摸她的臉,不說話。能聽見她的心裏話,也是彌足珍貴的機會,他豈會輕易打斷。

“可是我喜歡阿潛……。”她哽咽道,“就是阿潛……不是別人……他在冰水裏睡覺……過得很苦……我要和他避開世間……不當謝一……。”

原來在她心底,始終念著那個冰冷身骨的葉潛,寧願推卸族長的責任,寧願過得輕鬆自如些。反觀她清醒後的一切決斷,大概便是謝一的身份所驅使,站在人前,努力承擔。

他忍不住親了親她的嘴唇,低聲道:“你回到我身邊,不用過得如此辛苦。”

她開始掙紮起來,推擋他那溫暖的胸懷,昏昏沉沉說道:“你不是阿潛……你是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