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津係列之我武惟揚(9)(1 / 2)

李有泰走的是形意拳中的劈拳,這路劈拳是李林清當年手把手教授給他的,從李有泰五歲起到今天,每日必練,風雨無阻。用李林清的話說:“這劈拳是形意的鑰匙,要想融通十二形,達到神變的最高境界,這是要悟開這第一扇門。”

形意拳以五行為母拳,劈崩鑽炮橫五路拳法,對應金木水火土五行。這期間既有相生相克的道理,也有相輔相成的變化,更是強健內髒的不傳之秘。劈拳主金,強健肺腑,講求手足結合,出手全身俱動,一路拳法如斧劈般的大開大合。當年不管是三伏天還是三九天,李林清都是不等天亮就將李有泰從被窩裏拎出來,等他穿好衣服就照屁股踢上一腳,喊一句“上山”,李有泰就得一路劈拳從床邊一步步打出大門,再打出院子,一路打到千步以外的小山頂上,等李林清在山上點著一鍋煙抽上三口,再扭回頭一步步打回到自己的床邊,這才可以洗臉漱口。

船越一時好奇,武癡的脾氣上來,竟也不顧招呼,就站在遠處看著。李有泰此時剛在院中練了個來回,自覺渾身氣血順暢呼吸均勻,毫無疲勞之感。這些時日來李有泰對劈拳滋養肺腑的好處,愈發領會,心中就對父親李林清的思念之情愈多了一分。

二十年來每天清晨一路頂著星光的劈拳,他頂風冒雪,父親又何嚐不是在身後陪著他頂風冒雪,這一陪就是七千三百天、是一千四百六十萬步。李有泰記得自己念書的時候曾經問過老師,為什麼對外介紹時要把自己母親稱為“家慈”、將自己父親稱為“家嚴”。老師回答說:“世間萬物不脫陰陽之分,一家之中也是如此,父教子嚴是為陽,母愛子慈是為陰。陰陽失衡則或失之溺愛,或失之懦弱,故父越嚴而母越慈,子女方能成才。”這話當時李有泰聽起來似懂非懂,而經過了數次的惡戰,經曆了屢屢的曲折之後,此時李有泰真的明白了這兩個稱呼的含義。李林清的音容笑貌,就在他的血液中來回滾動,千般思念就灌注在李有泰的小臂上,化作鋒利的巨斧,就這般踏步直前,無堅不破。

船越的驚訝很直白地寫在臉上,就這麼簡單的向前一打、跨步一進再一打,竟能演出無比威猛的氣勢。在演武者李有泰的每個動作中,舉手投足間的配合就像鍾表發條般的精確,看上去如舞蹈般的優美,又如滾滾鐵輪般的無懈可擊。船越不禁想起自己曾經在圖書館翻閱過一本古籍,古籍中記載著在中國盛唐的時代,唐軍依靠一種叫做陌刀的可怕武器震懾四夷拓疆千裏。而據說這陌刀的招法也是極簡單,就是幾式劈殺動作,卻能將對麵的敵軍連人帶馬一刀劈為四段!而眼前演武者的氣勢,就如同一把直衝中軍斬將奪旗的陌刀,讓旁觀者都為他的淩厲而感到恐懼。

院中的李有泰又一趟劈拳走完,感到身上的氣血隨著身體運動,如奔流入海般浩浩蕩蕩奔流不息,有種擁擠在手掌中要噴湧而出的感覺。李有泰隻覺自己此時此刻就像隻虎,迫不及待地想要疾衝下山,或就像是隻鷹,急不可耐地想要展翅而出。

李有泰單手駐地翻一個跟頭,接著一個飛腳輕巧地躍上院中八仙桌。在桌上李有泰小指翻天,沉肩墜肘,沿著桌角的對角線又走了來回兩趟劈拳。這兩趟劈拳是站在桌麵上,因此步子極小,進退不過寸許,卻架子更緊,勁力更足,將全身勁力收束得猶如一根壓緊到極致的彈簧。拳式走完,李有泰體內那種原本澎湃激揚的感覺頓時一收,似乎擰成了一股堅韌無比的皮繩,纏束在李有泰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