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沙土揚麵之法,本是李有泰兒時所獨創珍藏,對父親李林清都未曾透露過的無上高妙絕技,令他在以一對多的鄉間頑童廝打中屢屢反敗為勝、殺出重圍。昨晚聶寶釵在幫他篩沙土時曾問過他這樣做算不算勝之不武。李有泰認真答道:“我也不是在他背後甩白灰包,當麵用沙子踢他已經是很光明正大了,習武者應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躲不開那就是學藝不精了。”
隨著船越倒地,李有泰陡然長出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也鬆弛下來,小臂、小腿的痛楚逐漸加重,漸漸傳到心上。李有泰索性坐在地上,將衣衫解開了,撩起衣角抹擦頭上的汗水。
從上門在國術館現身,打草驚蛇的吸引船越開始,到言語調動反客為主的利用船越救出李林清,再到今天借助地利以逸待勞地打倒船越。這一場長達十餘天鬥智鬥力的性命相搏終於有了結果。這十餘天裏的勞心勞力,也使李有泰的身心有了極大的變化,他再也不是以往那個憑義氣血性做事,莽撞奔突的熱血青年。如今的李有泰深沉機智、心思慎密,身上已經看得出幾分李林清、盧鶴笙身上才有的大家風範。
李林清坐在炕上,在聶寶釵的扶持下,從窗戶裏目睹了整個交手的過程。在看到船越砰然倒地之後,先前麵帶憂色、緊皺眉頭看李有泰與船越交手的李林清,終於展顏而笑,啞著嗓子嘟囔了一句:“小崽子,翅膀硬啦。”
船越強忍著半身酸麻盤腿坐起來,問道:“這是點穴?”
李有泰點點頭:“嗯,半個小時左右你不能發力,否則越動越疼。”
船越歎口氣,摸摸掃掃臉上的細沙,皺眉道:“你居然用沙子……不過這沙子就在地上,倒是也沒說不許誰用。”船越揉著自己的脅部沮喪至極,“連盧鶴笙的徒弟我都打不過,我與盧鶴笙相比,豈不是差得更遠?”
李有泰看他沮喪寂寞的樣子,心下有些不忍,笑道:“老話說,兩人交手如兩軍對陣,要看天時、地利、人和。一次敗落不等於學藝不精。你的空手道就讓我受益匪淺,如果將來有機會的話,我還真想跟你學學這個。”
船越一愣:“哦?你真的想學空手道?”
李有泰笑笑,正色道:“我師父說過,天下武術雖然紛繁複雜。但殊途同歸,道理都是一樣的,習武者就是要有一個百川歸海的胸懷,才能有所大成。如果抱著門戶之見固步自封的話,永遠也達不到習武求道的最高境界。我想真正的武者,應該是先有多大的胸懷,才能有多高的境界。”
這話說得船越目瞪口呆,他想了半晌,再收回眼神來看看坐在自己身邊的李有泰。船越起身跪坐在地,兩手分在身前,嚴正規範地俯身向李有泰行了一禮:“今天我在閣下這裏,學到了太多的東西。”船越直起身子歎了口氣,“盧鶴笙先生,真是位了不起的大宗師。除去他武功高強之外,他的非凡之處還在於他為形意拳法的傳承選了一個最好的弟子。”
這話傳到了屋內,李林清嗤鼻冷哼一聲嘟囔道:“比他盧鶴笙能打的人有的是,再說了,我兒子豈是全讓他教出來的,那是我的兒子。”
李有泰笑著擺擺手道:“船越先生言重了,不過眼下卻有個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想請您幫個忙?”
“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