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滿口答應著將任天翔領到後院。任天翔挑了間雅靜的廂房,等趙姨剛一離開,他就疲憊地倒在床上。經過前半夜死裏逃生的考驗,他現在隻想美美睡上一覺。
誰知蒙蒙矓矓正要入睡,忽聽耳邊有人“叮叮咚咚”彈起了琴來,嘔啞嘈雜猶如木匠鋸木。任天翔睜眼一看,就見那個叫小薇的姑娘,正一本正經地坐在一架舊琴旁,滿臉認真地在彈奏,看她彈琴那樣子就不像是經過認真的調教,難怪那琴音比彈棉花好聽不了多少。
“停停停!”任天翔急忙喝止,“半夜三更,誰讓你彈琴?”
小薇一本正經地道:“趙姨教過奴家,客人上門要先彈琴奏樂,然後說笑唱曲。你是奴家第一個客人,奴家定要好好伺候。奴家還會唱曲,要不我邊彈邊唱?”說著就真咿呀唱了起來,雖然唱的是香豔小曲,可由她嘴裏唱來,卻比烏鴉聒噪還難聽。如果說她的琴聲像彈棉花,勉強還可忍受,那她唱的小曲簡直就是在哭喪,令人恨不得捂上耳朵。
“行行行!”任天翔趕緊打斷了她,“你琴也彈過曲也唱過,可以停止了。還有,你別再‘奴家奴家’地叫自己,我聽著直起雞皮疙瘩。”
小薇滿臉無辜:“我聽姐姐們在客人麵前都是這樣稱呼自己,先生為何不喜歡?要我不自稱奴家,那該叫什麼?”要是一個漂亮姑娘自稱奴家,倒也顯得嬌滴滴十分可愛,可這稱謂從麵前這個醜丫頭口中說出來,卻令人大倒胃口。任天翔不禁搖頭苦笑:“你還是稱自己小薇吧,其他稱呼都不適合你。現在天色不早,我有些困了,你別再彈琴別再唱曲兒,別再打攪我睡覺。”
“可是,小薇總得做點什麼吧?”小姑娘囁嚅著,眼裏隱有幾分羞澀。任天翔想了想,指指自己腳下:“你要閑著沒事就過來幫我捏捏腳,先前死裏逃生,多虧了我這雙腳。你幫它放鬆放鬆,現在我還覺著腿肚子在打顫呢。”小薇答應著坐到任天翔腳下,毛手毛腳地脫去任天翔的鞋子,抬手便捏。任天翔本已閉上雙眼,但跟著就雙眼圓睜倒抽了口涼氣,急忙縮回雙腳:“停停停!你當我的腳是你們家菜地啊?這麼用勁!”
小薇手足無措地收回手:“那……我幫你捶捶背吧!”
“別!”有過一次教訓,任天翔再不敢讓這丫頭練手,“咱們現在睡覺。”小薇頓時有些扭捏,低著頭囁嚅道:“人家……還沒準備好嘛。”
“你想什麼呢?”任天翔趕緊打斷這蠢丫頭的綺念,抬手往大床中央一劃,“我睡這邊你睡那邊,誰也不許越過中線。”
“哦!”小薇乖乖地在任天翔身邊和衣躺下,見任天翔已經閉上眼睛,她囁嚅著小聲問,“要是我越過了中線……那會怎樣?”
“那我就將你剝光了強奸!”任天翔惡狠狠地道,不過話一出口完他立刻就後悔了。因為小薇立刻滿心歡喜地擠了過來,將大齙牙湊到他耳邊,半是羞怯半是期待:“我……過線了!”
任天翔趕緊推開她翻身而起,滿臉懊惱:“行行行,我怕了你了。今晚你一個人睡床,我睡地上。早知道醜女難纏,我就叫個順眼點的了。”
將被子鋪在地上,任天翔對小薇義正詞嚴地警告:“不準過來,你今晚要敢下床半步,我立馬就走人!”
小薇委屈地撇撇嘴,不過總算沒有跟過來,任天翔這才放心地倒地而眠。宜春院對他來說就像是另一個家,在這裏他不必像在別處那樣提心吊膽,對任何人都防範戒備,而且以小薇這蠢丫頭的心智,在他麵前也玩不出任何花樣。不過他沒注意到,就在他轉過身去的時刻,那個叫小薇的醜丫頭眼中,竟閃出一絲狡黠和得意的微光……疲憊加困乏,令任天翔很快就進入了夢想,正當他夢到童年時在宜春院長大的往事,以及記憶中已經十分模糊的娘,忽聽耳邊傳來刺耳的呼喚:“起來!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