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行了多遠的路,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景象越發荒涼,隻剩下漫天的黃沙,和路邊的幾叢不知名野草。
轉眼,日暮西斜。
正因如此,夜末央一行人趕路的速度也越發快了。經常行軍打仗,還有經商的都知道,這樣寸草不生,地勢較低的地方,萬一半夜起了沙暴,還未等人發覺,就已將生畜和人統統活埋了。
“停,天色已晚,今日便於此紮營,休息一夜。”終來到了一片樹林,夜未央扭轉馬頭,對身後的眾人吩咐道。
那些身穿輕甲的侍從,全是以一當十的猛士。與江湖中人不同,他們的劍除了殺人,最主要是用來護主。
“公主,您小心。”薰兒扶著沐清寒,從馬車內緩緩走下。紅色的繡鞋從如血嫁衣下,露出一點月華牡丹。
興許是這一日的舟車勞頓,她的臉色依舊絕美,卻泛著幾分憔悴。頭上沉甸甸的鳳冠已被換下,青絲也綰成了最平常不過的流雲髻。
沐婉兮也下了馬車,她跟在沐清寒身後,見她此番打扮,心下訝異不已。
她一直以為沐清寒穩重聰穎,不想竟是如此的。曆代的和親公主,哪個不是規規矩矩,
可再看那夜太子的神色,竟連一絲不悅也沒有。還是說,根本就是不在乎,所以才會好此。
夜未央看著她,眼中掠過一絲眷戀。幾片樹葉從頭頂飄飄然落下,其中一片正好她的發上。
一瞬,他悄然走到沐清寒身旁,將她頭上的葉子撚在兩指間,低聲道:“怎麼這般不懂規矩?”
“規矩向來是人定的,而之所以定下規矩,不就是用來打破的嗎?更何況,你又何嚐遵守過規矩。”沐清寒輕挑眉稍,似笑非笑地望向他。
身旁的眾人早識趣地走開了,蟲鳴聲隱約響起,清脆脆的,不似平日裏的煩人聒躁。
“嗬嗬!說得好,你真是個——十分有趣的女子。”夜未央反常一笑,就連眸色亦是那般失神落寞。
“可惜,也隻是其中之一,並非唯一。”沐清寒搖頭苦笑,素手一揚,三千墨發如瀑傾垂,隨風輕舞。
“今夜的月色倒是很美呢!”她眼眸含笑,就如天上那輪冷月。朦朧明亮,好似不染塵緣的月宮仙子。
“十六的月亮本就是最圓的,隻不過月盈則虧,明晚的月亮也再不複今朝。”夜未央的話不知是對自己所言,又或是對沐清寒的提醒。
沐清寒聽後,臉上並不泛起絲毫情緒,隻抬頭靜靜看著那輪冷月。明月繁星本不可交集一處,它們看上去離得隻有咫尺,其實卻相鄙遙遠。
亦如她與夜未央,明明站得很近,卻硬把彼此推得越來越遠。
“能否為我舞上一曲,就當……抵了先前所欠的人情。”有些情不自禁,夜未央的長裳被風吹得卷起了一角。
“自然可以,隻不過你幫過我兩次,我為你跳支舞,也隻抵一次。”沐清寒悠悠回答,眼底的光芒淡然如初。
夜未央點頭,默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