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屍體果然是梁樨登,致命的傷口在額頭上,那裏深深地嵌入了一個鬼鈴。這位茶商睜大了雙眼,顯然是死不瞑目,手中的折扇卻依舊開著,“大樹底下好乘涼”幾個大字此刻顯得格外刺目。

“啊!”幾個女道童見了他的慘狀,驚叫起來。

謝清芳也舉起袖子,遮住臉不忍看。

“這……這又是鬼纏鈴做的麼?”魏省曾顫抖著問。

“還不知道,雖然我們都聽到了鬼鈴聲,可梁先生的死法卻和鬼纏鈴所殺的人截然不同。”王延思搖頭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殺他之人定是一位高手!”

雲寄桑暗暗點頭,的確,剛才聽到的鈴聲詭異非常,但並不致命,甚至連明歡都可以忍受,很難說那是真的鬼纏鈴,梁樨登死於高手之下倒是可以確認無疑,畢竟那鬼鈴明顯是被人硬生生擊入梁樨登的額頭的,沒有超凡的內力和暗器手法根本無法做到。

“唐先生,楊管家,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王延思厲聲問。“唐某來了好一陣兒了,隻是當時齋醮已經開始,唐某便沒有入場,隻是遠遠地看著魚真人做法。怎麼,你懷疑我不成?”唐磐臉色一沉道。

“哼,不隻是你們,在場的人都有嫌疑。誰能肯定那搖鈴的人便是凶手?”王延思沉聲道。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皆變。的確,黑暗中任何人都有機會擊殺梁樨登,隻不過此人必定是高手而已。

“你們看,那是什麼?”楊世貞指著遠方道。

眾人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黑夜中,一團火光正遙遙亮起。

“起火了!”王延思大喝道,“大家都快隨我去救火!”

雲寄桑心中一凜:那不是後花園的方向麼?難道……

隻是此刻無暇多想,便和眾人一起向火起的方向趕去。

黑暗中,所有人都手持燈籠,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中前行。因為來不及繞遠,他們隻能從積雪甚深的林中穿過。雪深盈尺,眾人走起來都十分辛苦。輕功出色的魚辰機、卓安婕兩人不受積雪之累,走在前麵,其他人則跟在後麵。唐磐、楊世貞等人穿著牛皮靴還好些,謝清芳和徐嫂身為女子,又不會武功,就顯得十分吃力了。雲寄桑不敢離老師過遠,隻能隨著眾人在後麵慢慢趕過去。

離那著火的地方還遠,便隱約有陣陣的鈴聲不斷傳來。

隨著他們越走越近,那鈴聲竟然也漸漸密集,似乎有人知道他們的到來,在更加猛烈地搖鈴,用鈴聲催促著他們與死亡的相遇。

那火光亮起之地離法壇並不遠,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雲寄桑他們便趕到了著火的地方。

果然不出他所料,著火的正是那所荒院內的石屋。

不知誰在那石屋上塗了許多油脂等易燃之物,竟然將整個石屋完全點燃,熊熊的火焰騰空而起,如地獄中初醒的妖魔,張牙舞爪地直衝夜空,令人無法靠近一步。讓人感到恐怖的是那鈴聲竟然是石屋內傳來的,似乎有人正在這熊熊大火中瘋狂地跑來跑去,拚命地搖動無數的鈴鐺,將那淒厲喧鬧的詭異鈴聲作為自己最後的喪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