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五樓的走廊時,小女孩兒在一間病房前停住了,我一愣,“怎麼了?看到家裏人了?”我彎下腰小聲的問道。她沒有回答,隻是定定的看著病房裏麵。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在最外麵的病床前,躺著一個女人,她的旁邊一個男人正逗著懷裏的嬰兒。無論大人還是孩子,臉上都洋溢著笑容,這是一個無比幸福的家庭。
或許是因為她懷念這樣的生活吧,我拍拍她的肩膀,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可是到了四樓,她卻又停了下來。
我看著她停在的病房門口,裏麵隻有一張病床,一個老人躺在床上,病床周圍是圍滿的家屬,他們每個人的眼睛裏都有淚光,老人顯然要不行了。我不忍心繼續看下去,遮住小女孩兒的眼睛拉著她繼續往下走。
然後,我們在三樓看到了一個已經即將康複出院的孩子,他的父母爺爺奶奶陪在床邊,孩子在床上擺弄著玩具。
在二樓,一個男孩握著女孩兒的手,女孩兒身上纏滿了繃帶,是重度燒傷。
在下樓梯的時候,我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裏就像蒙上了一層霧霾,黑洞洞沉甸甸的。這一路走來,這個奇怪的小姑娘領著我幾乎看遍了生離死別,悲歡離合,還有不離不棄。可我卻不明白,她的用意是什麼。
“叔叔,你帶我走好不好?”在一樓的走廊,馬上就要到大廳的時候,小姑娘終於說話了,可是她這次的語氣不再是平靜無波,而是充滿了祈求!
叔叔,你帶我走好不好!
我如雷擊般愣在那裏,這句話,這句話在之前夢裏那個腦積水的小女孩也是如此說的!
難道我現在依然在夢裏?
就在我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對麵走過來幾名醫生,看到不停搖晃我的胳膊祈求的小女孩兒臉色有些怪異,可我並未放在心上,依然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幾個醫生在我身邊匆匆而過,在我發愣的時候,他們竟然將小姑娘一把擄走!
小女孩兒的哭喊將我驚醒,可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進了電梯。看著她紅著眼睛哭著像我伸出手,直到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我在她本該靈動的眼睛裏,看到了絕望。
是的,是絕望,這種絕望讓我如墜冰窖。
看著電梯亮燈到六樓,我咬咬牙,直接跑上了樓梯,我不知道他們要將她帶到六樓幹什麼,可不詳的預感卻越來越強烈,因為我已經記起來,六樓,分明就是手術室啊!
等我剛跑到六樓的樓梯口,卻被人攔了下來。幾個年輕的醫生抓住我的胳膊,將我牢牢的按在了牆邊。
我本來應該恢複的身體,此刻卻如此的虛弱不堪,甚至被他們牢牢的按在了牆壁上!
但我還是看到了那個小女孩兒,原本被拖在地上走的女孩兒看到我,又劇烈的掙紮起來,她掙脫了一次,向我跑過來時,卻又被拽了回去。一次又一次,最終他們將她……拽進了手術室旁的那間小屋!
小屋的門被敞開,帶著眼鏡的中年男人戴上口罩,看了一眼在樓梯口不停掙紮的我,然後淡淡的說了一句:“打麻藥,快點完事。”
打麻藥?他們為什麼要打麻藥?我看著躺在病床上不停哭喊的小女孩兒,然後看到了周圍的玻璃罐子,如此巨大的玻璃罐子是幹什麼用的?……我猛然想起,這分明就和解剖學實驗室裏的器官標本瓶子,一模一樣啊!我忽然意識到他們要做什麼了,頓時一陣天旋地轉,我的嗓子就像堵住了一團棉絮,好像有無數火藥在我的胸腔不停炸裂開來。
可無論我怎麼掙紮,幾個人依然牢牢的抓住我不放。我終於體會到那種絕望的感覺。
“你們救救她,救救她啊!都沒看到嗎?!”我對旁邊來往的醫生護士大喊大叫,可無論是醫生還是病人,都好像沒聽到一般匆匆而過,他們竟然連這樣的事情,都能無視掉了。“我求求你們,你們放開我,放開我。你們不知道嗎?她要被解剖了!一個活生生的人被解剖了!她的器官身體都要被泡進罐子裏麵被賣掉啊!”可無論我怎麼喊,怎麼祈求。他們依然無動於衷。
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被打了麻藥的小姑娘漸漸的停止掙紮,然後徹底安靜下來。
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拿出了手術刀。
一片血紅,剛才還在我身邊拽著我的手祈求我帶她走的小女孩兒,頃刻間……變得支離破碎。
“不!”我的胸口好像要炸開一般火辣辣的疼痛,我睜開眼睛坐在床邊,全身都已經濕透。難道……這也是夢嗎?!
我摸著冰涼的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