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郊外,隆隆馬蹄卷起漫地煙塵。司馬長安貴為國公,從南疆到龍都一路三千裏,護送的隊伍自然不會寒磣。一路上旌旗橫空,甲光爍爍,足有近兩百人。司馬長安早已過耳順之年,卻依舊精神矍鑠。他不喜坐車愛戰馬,胯下一匹九花虯,乃是龍主所賜,已跟了他七八年。但畢竟年事已高,隨行的年輕將領並不敢縱馬奔馳,實在是怕傷到了安國公。因此,走到南陽已比預計的晚了三四天。
然而司馬長安卻絲毫不覺。他捋了捋胡須,看著周圍旌甲明亮整齊劃一的軍士。其中相當一部分都是他從“龍都好男兒”武擂賽發掘出的。許是因為他從小家境貧寒,最是見不得那些個人窮誌不短的寒門義士,即使那人不能在武擂賽上贏夠百場,他也願意將之招進軍伍或納入自家護衛,導致後來許多人比武前都要先盡心編造一個淒慘的出身,以期被安國公看中。這事一度在龍都傳為笑談。
帶隊的將領名為楊素,也是因參加武鬥賽進入軍中的。百場武鬥賽,分為空手比鬥和兵刃比鬥各五十場。由於自小隨師父學習槍法,比試兵刃那五十場他是勝的,隻是空手比試時隻撐到了四十三場。幸好他事前稱自己家中屢被巫族洗掠一貧如洗,還杜撰出一個幼時便被巫族殺害的哥哥楊葷。司馬長安被他聲淚俱下的故事感動,準他入軍。如今經營多年,在軍中也算小有名氣。因此他是很慶幸自己當年的急中生智的。從軍雖是提著腦袋過活的夥計,但每月軍餉豐厚,生活精彩,比起家中隻靠著兩畝地過活,日日勞累枯燥還吃不起兩塊肉的父母已是好了太多。
軍隊前方,一處山腳下的林子裏,等了多日的金烏族刺客看到姍姍來遲的一行人猶如觀光般不緊不慢,差點跳腳罵娘,說好的龍州凶騎奔馳如電呢?早已設好的絆馬索,本是等他們疾馳而過時狠狠地來上一下。卻不想敵人狡猾如斯,看著七八條絆馬索一起出現,也沒能傷了幾個敵兵,反而給他們提了醒。不消片刻,對方就能重整軍列,嚴陣以待,當真晦氣。
金烏族人馬突襲不成,但硬撼也不見得怕了他們。隨著一聲大吼,眾人紛紛掩去神色之中的尷尬,一時間樹上地下鑽出了許多身影,各色兵器齊齊殺向對麵人馬。
龍州鐵騎擅長衝鋒奔襲,攻勢淩厲,如今被圍堵在一處,本就發揮不了自身長處,再加上這批刺客身手俱是不凡,更有不少精通用毒與暗器者,稍有不察便中了招。楊素大意之下直接就被一把飛刀削去了鼻子。他強忍疼痛,一邊退後,一邊吩咐士卒不要慌亂,列好陣形,護住安國公。好在刺客並不是很多,一時還頂得住。
忽然遠處又有一隊人馬殺來,雖是尋常商旅打扮,卻充滿煞氣。這自然便是“龍隱”無疑了。他們憋了好幾天,終於逮到機會活動手腳,一個個如狼似虎般嗷嗷叫著撲了上去。巫族人馬這幾日被風晨等人一番清剿,人數有限,此刻前後一番夾擊,終於不敵,不多會兒便全部命喪於此。
此時風晨與薑唐才從遠處緩緩走來。薑唐看著遍地屍體,獰笑一聲,“總算把這批藏得最深的老鼠清掉了。就剩這點人手也敢來行刺,螳臂當車,真是愚蠢!”風晨卻是眉頭微蹙,搖了搖頭,道:“先別大意。”
薑唐明顯愣了一下,循著風晨的目光望去,果然見到遠處一棵大樹下突兀地出現了兩道身影。一位黑臉漢子,豹眼頷須,身軀出奇地魁梧,看起來比他高了近兩個頭,手中一根鐵棍,足有常人小腿粗細。另一人看起來正常了許多,身材修長挺拔,精致的五官連女人見了都會嫉妒,斜倚著樹幹,嘴角含笑,似乎對他們一行人很有興趣。
薑唐臉色凝重,示意全體戒備。那兩人卻仿若全沒看見一般,不徐不疾地朝眾人走來。那麵容姣好的男子打量著風晨,揚聲問道:“可是如今龍主的小師弟,屢次闖我金烏族行賊事的‘瘋魔刀’麼?”
風晨微笑,好似未聽出他話語中的揶揄之意般,“不知來的是哪兩位金烏使?”
那男子見風晨認出來他二人身份,露出一絲得色,卻並未接過他的問話,隻是自顧著道:“本是來清理一個略有些礙事的老東西,不想能碰見條大魚。江湖上把你們姓風的傳的神乎其神,連我主都敢編排其中,今日一見也不過爾爾。今日殺了你這個天下間唯一的風姓,日後該再也無人敢不知死活汙蔑我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