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南(1 / 2)

“龍隱”一行人把把安國公護送到龍都地界才重新返回南陽,雖然沿路已被風晨帶著清掃了一番,路上再無一些個不長眼的異族人馬跳出來蹦躂,但礙於安國公好好的錦車不坐非要逞強跨戰馬,他老人家心如老驥伏櫪但身體卻不複往昔,本該日行千裏的“九花虯”硬是走地還不如普通驢馬。即使有薑唐在旁不停催促,“龍隱”一來一回也耗去了五六日光景。

好在這五六日風晨的傷勢也好轉了不少,雖然離複原如初還早,但由於一直擅用左手,在他看來倒已沒什麼大礙。“龍隱”一到,他便再度踏上了征程。

如此十來日間,官道上一隊普通商旅打扮的車隊隊尾的馬車裏,風晨悠然地半坐半躺於其中。左側坐著趙聞道,一手抱著他那方大言不慚寫著“半神半聖亦半仙”的破布幡旗,一手拿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趙聞道本不願與他同行,但奈何“龍隱”這次回來,受安國公所托,帶了許多活血通絡、接骨續筋的丹藥,隨便一種拿出來都不是凡品。就連風晨都不禁驚訝於這個平時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做派的司馬老頭的富有,更不要說這個鑽進錢眼兒裏的渾道士了。一聽風晨允諾傷好之後便把剩下的寶藥都送與他賣錢,他便毫無氣節地選擇了留下。

在風晨的右手邊,躺著廢去了一臂的柳蹠。說也奇怪,隨著眾人一路南下,進入江南地界,已是離金烏族越來越近,但途經的各地反是愈發地平靜。“龍隱”一行人雖都經過喬裝改扮,但隻要有心,又怎能瞞得過金烏族的眼線,更何況金烏使柳蹠被俘的消息也早已暗中散播出去,本以為該有不少人馬悍不畏死地前來搭救,不想一路走來,竟無一兵一卒上鉤。

風晨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躺在車廂裏滿身傷痕卻還在死守牙關的柳蹠,眼中的譏諷與殺意沒有絲毫的掩飾,甚至顯露地十分刻意。柳蹠心中咯噔一下,頓時感覺一片淒涼,事到如今,他又如何看不出金烏族已是將他徹底放棄。但他仍是咬了咬牙,心一橫,索性閉上雙眼,擺明了隻求一死了。

風晨搖了搖頭,收回目光,閉目養神。稍頃又語氣平淡地問道:“你可願放棄金烏族身份,此後永遠跟隨與我?”

柳蹠頗為意外地睜開了雙眼,打量著風晨,而後一聲冷笑,心想那“龍隱”嚴刑拷打派不上用場,如今硬的不行便改來軟的了?哼,可笑!每一位金烏使的誕生,中間需曆經多少險阻,又豈是這些嬌生慣養又妄自尊大的龍州人能想得到的?他四歲那年便親眼目睹了他的父母如何在龍州的鐵蹄下化為血泥,見識了一張張窮凶極惡的麵孔如何因此笑得張揚放肆,當他躲在廢墟裏一動不動僥幸撐過了兩天兩夜被金烏族軍發現之時,他的身體雖然虛弱的站都站不穩,但那雙眼睛卻又黑又亮,那是被屍山血海的仇恨洗禮過的一雙眼。是那雙眼睛讓金烏王決定救下他。爾後他被送往深山老林與荒獸搏鬥,他不記得他進去呆了多久,受了多少傷,飲過多少獸血,他隻記得與他一同進入那片荒山的孩子不下百人,出來時便隻有他傷痕累累衣衫襤褸的孑然一身。他那時還稍顯單薄的身影地孤立風中,心中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強大。

他收攏思緒,麵帶嘲諷地看著閉著眼睛老神在在的風晨,他還真以為吃定了自己了?風晨似有所感,又道:“我並非是眼饞你所知道的金烏族機密,隻不過一時興起,想收個跟班。當然,說不得哪日我嫌你累贅,後悔了也不一定。”那柳蹠聽聞隻是一聲冷哼,扭轉頭去,再不理風晨。

車廂裏再次陷入了沉默,趙聞道戰戰兢兢地坐於一旁看著一切,大氣都不敢出。然而這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便又被外麵的喧嘩打破。

風晨霎時睜開了眼睛,想來該是金烏族截兵到了。柳蹠也重整精神,忍不住望向窗外。隻有趙聞道心中不住叫苦,無量你大爺個壽佛,祈禱了一路別再生戰事,如今卻還是免不了一張爭鬥。看著風晨腳尖輕點掠出車外,他隻求這混小子能盡快打翻敵手,護住自己周全才好。

風晨出來才發現,並非金烏族人馬殺到,隻是一群人追打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那男孩嘴角流血,衣不蔽體,寒風中一雙赤腳凍得青紫。薑唐喝住一行人,那孩子見這一路車隊人高馬大,連滾帶爬地跑到風晨所在的馬車一旁,冷眼看著那群人,蜷縮著身子,再不願動了。

領頭那人見薑唐生的雄壯,雖然熄了幾分氣焰,但顯然不肯就此罷休,壯著膽子質問薑唐為何壞事。薑唐一番打聽,才知道這孩子家裏欠了他們錢,奈何這裏靠近南疆,時有巫族掀起戰亂,那孩子的父母便於動亂中不幸身亡。俗話說父債子還,領頭這人便把這孩子的姐姐賣到了煙花之地,然而那女孩兒也是性烈,趁著夜深人靜居然上吊自殺了。那老鴇嫌晦氣,不依不饒地聒噪著要他們歸還銀兩。這也就罷了,然而這孩子竟趁著不注意,拿著菜刀把他家裏那兩頭耕地的牛都給捅死了。牛廢則耕廢,耕廢則無食,農家一頭牛,可抵得人半條命,這讓他如何不氣急,因此才對這孩子窮追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