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立神色惱怒,衝著羅子騫喝道:“裴某一生不說假話,你信也罷,不信也罷。”
羅子騫嘿嘿一笑,“你既然一生不說假話,那麼,對李錡也得實話實說了,有沒有告訴他,你要砍他的頭啊?”
“你……”
裴行立被噎得啞口無言。
論鬥嘴皮子,十個裴行立也不是羅子騫的對手。
獨孤丘凝刀不發,盯著裴行立說道:“素聞裴郎一言九鼎,乃是有信之人,隻是此事太過重大,也難怪羅兄弟不敢相信。請問裴兄,你與李仆射乃是甥舅關係,為何卻不保他?”
裴行立仰首一笑,“獨孤丘,你自翊唐室忠臣,為國效命,難道隻許你盡忠,就不許旁人報國麼?裴某堂堂大唐將領,豈可隨逆叛國?男人齊家治國平天下,家大國大,自然分曉,這個道理我也不懂麼?”
“好漢子,”獨孤丘舉起大姆指。
裴行立這話,說得剛正爽直,擲地有聲,使獨孤丘當即喝彩。
羅子騫也驚訝地張了張嘴,難道,裴行立真的大義滅親,要造李錡的反?
如果是這樣,那可太好了。
裴行立說道:“其實,張中丞你們,在李家坡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啊?”
羅子騫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你們不要以為,張中丞你們的事,做得很機密,今天下午,你們在李家坡聚眾誓師,反回京口,已經被李仆射的密探,得知了消息,騎快馬報到將軍府裏,幸虧我在當值,悄悄截獲了奏報,知道你們今天夜裏要來攻取京口,這才帶了三十餘名親兵,前來迎接張子良。”
“啊?”
羅子騫和獨孤丘對望了一眼。
原來如此,如夢初醒。
是啊,李錡是個老謀深算的家夥,他在各處安插有密探,耳目靈通,幸虧有裴行立截獲情報。
否則……
好危險。
獨孤丘衝裴行立一拱手,“裴郎,大恩不言謝,你大義滅親,可尊可敬,張中丞人馬,正在路上,即刻便到。”
“好極了,咱們共迎人馬入城。”
…………
李錡在京口城內的節度使府衙,頗為豪華,前院是議事大廳,後院是二屋碉樓,花牆回廊,石徑花園,月亮門,曲徑通幽。
周圍三百挽強兵,團團護衛。
這天晚上,李錡處理完軍務,安排妥當“兵發長安城”的種種籌備事項,就已經很晚了。
剛準備就寢,挽強營總隊長李均,前來報告:“將軍,這兩天城中頗不安靜,是否加派巡邏哨?”
“嗯,你去安排吧。”
這李均是個方麵闊口的壯漢子,看似魯莽,實則多智,跟隨李錡多年,是最貼心的心腹,他對於“造反”的願望甚至比李錡還要迫切,因為,如果李錡當了皇帝,他也就跟著雞犬升天,出將入相了。
李均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李錡在侍從的服侍下,回臥房休息,不知道為什麼,老是覺得心神不寧,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軍務勞累,牽掛太甚了吧。
剛剛起兵,也難免會有這種狀況。
等張子良帶兵將宣州打下來,那時,就可以稍稍放心了。
……
李錡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個美美的夢。
在一群文臣武將的陪同下,身著金黃色龍袍,瓜鉞禦杖簇擁下,緩緩走上大明宮高高的台階,眼前那座高聳巍峨的丹鳳門,是那麼金光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