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飯鋪裏跑出來的這個人，是個白胡子老頭，形容狼狽，樣子寒酸，身上的破衣服滿是補丁，肩膀上還背著一個破包袱，看樣子，象是個逃難的老百姓。
店夥猶自在後麵怒罵：“滾開，老叫花子。”
正好，羅家軍的這些人走到這裏，看了個滿眼。
周香玉是個性急的人，見飯鋪裏往外轟窮人，登時心裏生氣，大踏步走過去，問道：“怎麼回事，老伯。”
那個白胡子老頭看了看周香玉，有些慚愧地歎了口氣，“姑娘，唉……我是逃難的，吃不上飯了唄。”
“別急，我給你買飯吃。”
周香玉說著，邁步走進飯鋪，大聲說道：“來兩盤胡餅，給這老人家吃。怎麼著，看著人家窮困，就瞧不起人了嗎？”
店夥倒是乖巧，見風使舵，趕緊走過來，朝著周香玉點頭哈腰，“是是，姑娘，您別生氣，是這麼回事，這位老爺子……他們吃一頓飯，也沒什麼，可是他要在店裏打工，我們這兒又不招短工……”
“不招就不招，你不會好好說話嗎？”
“是是……”店夥計看周香玉來勢必洶洶，威風凜凜，不敢跟她吵架，趕緊拿胡餅，盛菜湯，又把老人請回來，在店裏吃飯。
……
羅子騫等人，都走進店裏，休息吃飯，士兵們去提水喂馬，大家坐下邊吃邊聊。
蕭柔和周香玉，坐到這老頭旁邊，一邊吃飯，一邊閑聊。
“老伯，你是從哪裏來啊，家裏遭災了嗎？”
“我們老家是符離的，剛從蔡州過來，姑娘，你的心腸好，一定會有好報。”老頭顫顫微微地說。
“蔡州？我們知道，我們在那兒還打過仗，捉住過吳元濟嘛。”周香玉吃著胡餅，快人快語地說道。
“打仗？”那老頭吃驚地抬起頭來，“你們……是官爺？”
周香玉知道說漏了嘴了，哈哈一笑，“沒什麼……咱們吃飯吧，吃飯吧。”
蕭柔說道：“老伯，別怕，一會我們給你留下點錢，投奔親友去吧，好嗎？”
那老頭卻站起身來，朝著她倆拱手作揖，“兩位姑娘，你們倆心腸好，老頭子感激不盡，不過……我有個請求，想和你們說一說，行嗎？”
“老伯，有什麼話，你請說。”
“姑娘……官爺，我這回逃難，本來不是一個人，還帶著我的女兒，我老伴沒了，就剩下我們爺兒倆，相依為命，逃到這裏，正好遇到鎮子上，王舉人家裏招傭工，我們爺兒倆想著，給財主家作個工，倒也能討條生路啊，這麼著，就去了王舉人家裏……”
這時候，店夥端著一盆菜湯走過來，聽到老頭的話，插嘴道：“怪你們沒眼色，也不掃聽掃聽，王舉人是什麼人？在咱們鎮上，大家都知道他蠻橫霸道，還是個老色鬼，名聲壞得頂風臭上八百裏……你們偏偏跑到他府上當傭工。”
“唉，”老頭愁眉苦臉地歎了口氣，“我們是逃難來的，哪裏知道這些啊……看見人家招工，趕緊就去了，誰知道，誰知道……”
周香玉擰起了眉毛，“後來怎麼樣了，老伯你倒是快說呀。”
“我們爺兒倆去了王舉人府上，結果，他們把我女兒留下，把我趕出來，說是年齡大的幹不動活……這倒也沒啥，孩子能在人家做個工，也能吃上口飯啊，可是，我再想去府裏看望孩子，卻是說什麼也不讓見了，還放狗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