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施法的時間隻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幾乎是剛一接觸,黑影的雙手就隨之離開,魔法陣也立即消失。黑影退後幾步,而蘭德卻在這一時刻快步走上前,將蠟燭放在旁邊的地上,單膝跪在愛德華的麵前。
“殿下?您覺得好點了嗎?”
這一刻,奇跡發生了。原本不管夢蝶怎麼呼喚都沒有反應的愛德華,這時竟然慢慢的抬起頭。他的眼中開始浮現出些許的焦距,當他看清麵前這個人到底是誰的時候,一直蒼白而無臉色的麵頰上,發出了一陣抽搐。
“老……老師……”
“殿下,太好了,您終於醒過來了。”蘭德的臉上露出寬心的笑容。可與他的笑容相對稱的,卻是愛德華的眼中,所流下的那些淚水。
“老……師……我……我殺了……父……皇……”
興許是太久沒有說話,又或許是還沒有完全恢複。愛德華的聲音顯得失真而微弱。再次從失神狀態下醒過來的他,臉上卻於瞬間被痛苦所填滿。
“別說了……殿下……別說了……”
蘭德站了起來,猶如抱著自己的孩子一般,抱住愛德華的頭。這位老人慈祥的撫摸著愛德華的頭發,眼中也充滿了淚水。
“我都知道……殿下。正因為我知道,所以才擔心殿下的狀況……請原諒,殿下,為了治您,黑影大人必須找到一種確切有效的方法,所以直到現在才能來救殿下……”
“救……我……?為什麼……要……救我……?”愛德華的語氣慢慢開始激動起來,“我……殺了父皇……是我……殺了……父皇……!用……這把劍……!!!”
“不!殿下,求求您……老臣求求您,什麼都別說了!我們都無法改變已經造成的事實,但就請您看在老臣的顏麵上,不要再自責了!求求您……殿下!”
愛德華的眼神再次開始混亂起來。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生氣,那是已經放棄人生的人所獨有的眼神。他開始幹笑起來,沙啞而斷斷續續的聲音如同老舊的鋸刀在鋸一塊堅硬的鋼鐵。
“讓我死……”愛德華閉上眼,摸著手中那柄入鞘的銀月,“殺了……我吧……老師……殺了我……殺了我這個……弑父……弑君之人……我已經……沒理由……再活下去了……”
蘭德鬆開愛德華的頭,這一次,他是雙膝跪倒在這位王子的麵前。
“殿下,這一點老臣絕對做不到。但在殿下麵前,還有著一條除了死以外,還更有意義的道路等著殿下去走,不是嗎?”
“路……?我的眼前……已經沒有了路……隻有荊棘……”
蘭德搖了搖頭:“殿下,我知道殿下眼前的絕望,也知道殿下心中的傷痛。這種痛苦老臣也曾經經曆過,十分能夠明白那種被這個世界玩弄,最後被當作垃圾一般遺棄的感覺。所以……殿下,來吧,來和老臣一起,一起去走這條路,去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吧!”
愛德華微微的低下頭,望著蘭德的眼中露出些許的疑惑。
“更好的……世界?”
蘭德點點頭:“是的,殿下。老臣……老臣已經累了,更重要的是,老臣已經不想再和殿下走可能會互相戰鬥的道路了。殿下,加入黑炎蛇吧。在這裏的每一個人,身上都背負著不幸與災難,每一個人都有著痛苦的經曆。在這裏,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同伴,為了創造一個更為理想的世界而奮鬥的同伴!”
愛德華望著蘭德,眼中,產生了迷惑。
“要我……加入黑炎蛇……?”
“是的。殿下,這個世界是不完美的,充滿缺陷的。正是因為充滿了缺陷,所以我們才會痛苦,才會悲傷,才會有如此的折磨與戰爭。難道殿下除了責怪自己之外,完全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世界本身的不完美所導致的嗎?難道就沒有想過,可以通過來毀滅這個世界,重新創造一個更完美的世界,來擺脫那些不幸與痛苦嗎?”
“擺脫不幸……與……痛苦……”愛德華的喉嚨裏開始發出些許的低吟。
“老臣如今所在的黑炎蛇,正是一個為了拯救這世界上所有人而組成的組織。我們的主人充滿了仁慈與智慧,那位大人會帶領我們找到一條把所有人都從苦難中解脫出來的方法。是的,曾經的痛苦我們無法改變,但我們可以改變今後的生活,改變這個世界腐敗、缺陷的容貌。殿下,來吧。黑炎蛇會歡迎任何一個人的加入,和老臣一起,為了一個嶄新的世界,而揮舞手中之劍吧。”
蘭德低下頭,表情謙卑而恭敬。這位老人殷切的話語和誠懇的舉止在如今的愛德華來看簡直就是黑暗中的一條指路明燈。他的嘴角抽搐著,渾濁而無神的眼睛在黑炎蛇的其他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最後,他低下頭,看著放在自己大腿上的劍——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