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後八年,後薨,諸呂叛亂,周勃與陳平等合謀智奪呂祿軍權,一舉謀滅呂氏諸王,擁立文帝,官至右丞相。
文帝二年,皇上詔令列侯回到封地,周勃旋及罷相,回到封國,太尉灌嬰接任丞相。
一年時間過去了,周勃雖然遠離朝堂,卻是權勢依在,長子取了皇上的公主為妻,次子周亞夫乃禁衛軍統帥,外甥女慎氏更是當今聖上的寵妃。
時光飛逝,張嫣和慎夫人的大病不治而愈,禦醫們驚奇蠱毒突然消失之餘,臉皮又厚了幾分,告訴皇上是自己扁鵲再世,救治好了張太後和慎夫人,皇上自然也是大喜,各自大賞了一番。
我笑看著這一切,無非又是一場鬧劇,卻是極其的逼真,這一場大病和病愈的戲碼中,皇後無疑是處於絕對的下風的,若不是當年皇上代國的一句承諾,這一場鬧劇不知會怎麼收場,即便是這樣皇後還是犧牲了撫養武兒的代價,才勉強換回了皇上最後的一絲信任……
現在的皇後似乎已經脆弱無比,而慎夫人在周家的無限榮耀下,步步逼近。
隻是這一切的榮耀在深夏的太陽升起的時候,悄無聲息的籠罩上了一層陰影,蘭林殿中,薄覓兒驚奇的望著我:“你聽說了嗎,周老將軍竟然蓄意謀反,已經開始被廷尉調查了!”
周勃回到封地一年多,河東郡守、郡尉巡行各縣到達絳縣時,宮中有人放出消息給絳侯周勃,皇上有意問罪於他,周勃自己畏懼被誅,每次上麵來人時,都身披鎧甲,命令家人手持兵器來見郡守、郡尉。 就在這樣的情形下,不知是誰上書告發周勃想謀反,皇上聽聞大驚,親令廷尉調查。廷尉走訪查證之後,於是捕捉周勃治罪。
“你說周老將軍是不是老糊塗了,接見廷尉時竟然也一身戎裝,若是換做是我,我也要抓拿他不可。”薄覓兒搖頭歎息道。
這其中的一切緣由隻有我知道,先前皇後吩咐我在宮中四處散布皇上要問罪周勃的消息,消息傳回候府後,上了年紀的周勃自然是無暇想到其它,整日提心吊膽,害怕上麵來人捉拿,自然便處處小心了。
“王姝,你覺得周老將軍真的會謀反嗎?”薄覓兒怎麼都想不通這麼一個文武雙全的老將軍竟然會謀反,驚疑的看向我。
我心中淡淡一笑,看向薄覓兒:“奴婢不知。”
“哎!也是,你也不知道周老將軍的為人,我小時候見過他的,周將軍和我的父親關係一直很好,他雖然耿直了些,但是文能定國安邦,武能征戰天下,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奇才,怎麼可能會謀反呢!”
我假意沒聽到皇後的這些話,開口道:“娘娘,該去椒房殿晨省了。”
薄覓兒輕應了一聲,心不在焉的站起身來,我上前攙扶。
夏末時節,清晨的空氣還帶著一絲昨夜的微涼,走在通往椒房殿的青石磚上,望著東天翻起的肚白,我心中複雜無比,隨著周勃的被捕入獄,我離出宮的日子也漸行漸近,掐算著剩下來的日子,望著漢宮中的一草一木,我心中竟然開始湧現出了幾分不舍,一個地方,待久了,總歸會有些莫名的情愫。不管你先前怎麼厭棄這個地方……
清晨的太陽還未完全探出頭來,已經開始在東天放著萬丈紅光,染紅了整個皇宮,這種淡紅和傍晚夕陽的血紅色不同,溫暖的淡紅給人帶來了無限的希望。
隻是身在牢房的周勃透過那狹小的牢窗望著這漢宮的天空時,不知會作何感想。
高祖時期的天空,惠帝時期的天空,如今又是另一片天空了,隻是雖然是自己迎來的新帝,這一片天空卻在也不屬於自己了。
椒房殿中,慎夫人靜坐在下手,正神情嚴肅,和皇後談著什麼,我和薄覓兒走進大殿,薄覓兒望也沒望慎夫人一眼,徑直來到皇後身前,行過禮後,坐在了一旁,而我則退到了薄覓兒身後,隨時準備服侍。
皇後輕輕轉頭看向薄覓兒:“覓兒,今日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呢?”
薄覓兒微微一笑:“回母後,覓兒惦記母後,所以就早起了些。”話畢,薄覓兒這才看向慎夫人,笑著開口道:“怎麼慎夫人也來的這麼早呢。”
慎夫人望了一眼薄覓兒開口道:“本宮往日裏沒有晚起的習慣,所以趁著早間的露水就過來了,回去還得照顧武兒和輯兒呢。”
薄覓兒還欲說話,皇後輕輕笑道:“勞煩妹妹了,武兒有妹妹照料,姐姐我也放心多了……”皇後語氣柔和,這番話說的卻是頗有一番深意。
慎夫人自然也聽出了皇後這番話中的深意,無非是劉武在自己宮中,自己加害不了他了,隻是慎夫人麵色不變,謙虛的道:“姐姐說哪裏話,武兒畢竟是姐姐的親生骨肉,妹妹照顧的再好,又哪裏有姐姐照顧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