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敏站在廟中,看了一會兒黎威士,忽然指著上麵的神像,開口說了一句話,音節古怪,含義莫名。黎威士聽得茫然,問道:“你說什麼?”
艾敏換了一種語言,黎威士攤一攤手:“對不起,我還是不能明白您的意思。”艾敏緊皺雙眉,開口又說了一句話,這次黎威士終於知道他說的是英語,隻可惜——“抱歉,我也不懂英語。”
眼見這兩人在廟裏大眼瞪小眼,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他是說,那個人是不是你的祖先?”一個人笑意吟吟,從門外走進來,正是羅覺蟾,他朝著黎威士一樂,“黎先生,我可真聽不下去了。”
黎威士笑道:“羅兄來得好,煩請幫我翻譯。這一位,確是我的祖先。”
羅覺蟾驚訝道:“喲,您長得可不像印度人啊。”卻還是照樣翻譯過去。
這次艾敏說了很長的一段話,羅覺蟾皺著眉頭聽完了:“他說他是來自一個……什麼什麼家族,不好意思哈,這名兒太長了,我可不知道怎麼說。他問你聽說過沒有?”黎威士失笑:“羅兄,你說不出是什麼,我怎知聽過沒聽過?”
羅覺蟾道:“也是啊。”於是答道:“他說他沒聽過。”
此等翻譯,委實禍國殃民。
艾敏大怒,拔出腰間彎刀,虛虛一晃:“既未聽過我家族之名,難道連這把刀也沒有見過?”這時新月初升,一抹淺淡月光斜斜照在刀刃上,隻見這刀形如新月,刀身上布滿行雲流水般的鑄造花紋,其脈絡如同數十層雲梯連在一起,奇巧名貴之極。黎威士便道:“這是大馬士革刀,我自然識得。”
大馬士革刀產於波斯,刀身上的花紋正是它的顯著特征,這種刀神秘華麗而又鋒利無比,一把好的大馬士革刀,不必保養,刀刃可經數百年而銳利如初。但它的鑄法在百年前便已失傳,未想這印度武士手中也有一把。
艾敏見黎威士識得此刀,臉色稍霽,又說了一長串話,這次羅覺蟾聽完再次大皺眉頭:“糟了,這人說要和你決鬥,我說你會功夫嗎?”
黎威士道:“羅兄,你覺得我哪裏看上去像會功夫的樣子?”
羅覺蟾道:“我覺得也是。”便道:“他說不想打,好了,就這樣了,我走了。”說著轉身要走。艾敏哪裏肯罷休,正要追上去說話,卻見一個少年急匆匆衝進廟門:“少爺,不好了,家裏來了好多官兵!”
二人一驚,羅覺蟾更想到:難不成是唐英的事犯了?拉著黎威士就跑。
這一段路並不長,但在羅覺蟾看來,卻似有千裏之遙,他一邊跑,一邊向黎威士道:“你是不是廣州的聯絡人?”黎威士一震,眼眸深深看向他。羅覺蟾急道:“不是我,唐英才是!”話音未落,黎威士一把抓住他,跑得比剛才還快。
等到他們回到黎家之時,卻見裏裏外外聚集了許多人,羅覺蟾見為首之人正是單信,便沒有同黎威士一道進門,而是悄悄躲在一角,再看廣州巡警總局的局長也在一旁,唐英卻已被抓了起來。
黎威士一整衣衫,神態自若走上前:“譚局長,請問這是什麼意思?”
他是廣州城內有名士紳,那譚局長自然認識他,忙道:“黎公子,這位是京裏來的單官爺。不是我說,您怎麼招了亂黨在家啊?”
黎威士“哦”了一聲,轉身朝單信行了一禮:“這位官爺,我不過是個普通商人,不知亂黨二字,從何而來?”單信冷笑,指向唐英:“這個女子便是朝廷通緝的亂黨。卻不知您為何要收留她在家裏?難不成也與亂黨有勾結?”說完這句話,他幾個手下過來,就要把黎威士帶走。隻是這幾人剛伸出手,隻聽“當”的一聲響,一把彎刀伸出,隔開了他們。一旁的羅覺蟾一看,竟是方才那印度武士艾敏。心想這人居然一路跟了過來,又一想:嘿,這回可徹底亂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