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裕艱難地穿梭在人潮中,向南京大牢的門口靠近,心頭卻在想著一些苦悶的事。昨日自己煞費苦心安排華玄與梁鬱秋見麵,哪知華玄回來之後,無論自己如何詢問,他也不解釋一句話,隻是說到了今天,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甄裕無可奈何,輾轉反側挨到今天早上,起床後便急忙趕去華玄的房裏,卻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甄裕一直沒想通華玄口中的“水落石出”究竟指的是什麼。所以他早早趕到此處,隻盼能從梁鬱秋身上找到端倪。
午時三刻行刑,午時之前就該將鬼蛺蝶送往刑場了。他邊想著邊抬頭望向天空,隻見紅日幾近正中,差不多到時候了。
恰在這時,隻見十六匹高頭大馬迎麵馳來,領頭的正是六扇門總捕頭狄赫,他穿一襲碧綠色的新袍,喜氣洋洋,身後的十五名六扇門捕快倒是個個神情戒備,不時環顧四周,不敢絲毫放鬆。十六騎飛馳到大牢門口,眾捕快縱身下馬,排作兩列。狄赫滿麵紅光,走到人前,不斷拱手,欣然接受稱頌。
六扇門是奉南京知府之命,特來押送鬼蛺蝶去刑場的,狄赫得了這般好差事,怎能不借機現現眼?甄裕念及此處,目光往狄赫身後搜尋,發現了林斌的身影,卻沒見到葉曉。
他挪動身子,湊到林斌身後,拍了拍他的左肩。林斌嚇了一跳,回首過來,見是甄裕,神情立緩:“甄哥,是你啊。”
甄裕見他一臉倦容,好不奇怪,低聲問道:“昨晚沒睡好?”
“別提了。”林斌打個哈欠道,“昨天半夜梁鬱秋大鬧牢房,一直嚷嚷著他還殺了別的女子,屍體被他藏起來了。”
“有這種事,你怎麼不來告訴我?”甄裕心弦一繃。
“如果他說的是真事,哪能不知會你?”林斌有些氣惱道,“昨晚我們得知消息後,急忙趕到大牢,問他把屍體藏哪兒了。可他說這隻能告訴葉師姐。我們沒辦法,隻有讓葉師姐單獨去牢裏見他,結果不久就見師姐從牢裏出來,連連說上了那人的當。”
“究竟怎麼回事?”
“原來他把葉師姐叫進去,不過是一直用汙言穢語調戲她,隻字不提藏屍體那回事。這畜生是喪心病狂,臨死了還把我們當猴耍一回。”
“原來如此。”甄裕放下心,隨即又問,“你葉師姐呢,怎麼今天不見她?是不是因為昨晚的事?”
“你太小看葉師姐了,她當捕快這麼多年,什麼陣仗沒見過,會被這畜生的幾句汙言穢語擾亂了心神?她今早說有些要事去辦,沒有來罷了。”林斌小聲笑著道,“不過我猜啊,師姐再怎麼厲害,終究是女孩子,可能覺得淩遲令人作嘔,找個借口不想來看行刑罷了。”
甄裕點點頭,不再多問,心中卻不斷在想,梁鬱秋自被打入死牢後,一直沉默不言,緣何在見過華玄之後,便突然有此異常舉動?正當他百思難解之時,突聽得背後咯咯作響,回頭看去,隻見牢門大開,數十名身著勁裝、手執長矛的獄卒魚貫而出,隊列正中押著一輛檻車,梁鬱秋被手臂粗的鐵鏈鎖在車內,身子隨著檻車顛簸微微顫動。
梁鬱秋顯然許久未直視陽光,眼睛微微地眯著,眉頭稍蹙,但是他沒有絲毫的畏懼,也沒有絲毫的張狂,神情猶如雕像一般枯淡冷漠。
梁鬱秋甫一出現,全場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喧嘩聲大起,斥罵聲、詛咒聲如洪水般湧至,石塊樹枝從四麵八方飛襲而來。還有幾名老者手捧靈牌,身穿縞衣,顯然是受害者的家人,他們個個齜牙咧嘴,恨不得衝上去將梁鬱秋撕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