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暮的夕陽有一種悲壯美,光和熱已經消散,帶著些許清冷,駝著背下了山坡。人們感歎“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留戀卻徒留無奈。不容停留,心中的太陽就那麼消失在光影裏。
人到晚年的光景和垂暮的夕陽何其相似,淒冷孤苦。
莫菲見到一個老人,和他聊了會兒天,心裏震撼很大。對“可憐天下父母心”的理解加深了一層。那個老人讓他明白人們為什麼要用矛盾修辭來描述父母——既“偉大”又“可憐”,既“頑強”又“無助”,人們對他們的態度是既“佩服”又“同情”,因為他們既“幸福”又“艱辛”,甚至很多父母用心良苦透支自己的能量無怨無悔,兒女卻渾然不覺。
那天,快遞公司寄東西過來,有人打電話叫她過去取。莫菲沒想到負責送包裹的人那麼蒼老:大概70歲的樣子,衣衫襤褸而且還很邋遢,褲腿卷的高高的,長長的針腳順著褲縫顯在外邊。打量了他一眼,莫菲心裏就發顫:都這麼老了,應該在家裏安心養老,享受天倫之樂才對呀。猜想他應該有孫子了吧。
莫菲看他,那個老人並沒有任何的不自然。還跟她聊,問莫菲的學習,後來說起了他的兒子,還在上大學呢,馬上大四了,很優秀。莫菲在他臉上發現了父親由衷為兒女自豪的神情,可是莫菲卻讀出了悲苦。
他說,他在這邊生活了三十多年了。最先在鐵路上工作,前幾年退休了,因為兒子孩子還在上學,還有負擔,自己也閑不下來,所以退休後還打工掙錢,一來生活充實一點,二來還可以賺點外快,挺好的。做過很多臨時的工作,盡管人老了,找工作很不容易,但還是可以得到一份可以勝任的工作。
莫菲覺得這個老人不容易,好辛苦,卻不便於說什麼。隻是靜靜地聽著,她覺得自己不該插話。
他還說,自己的工資卡直接給了兒子,他愛怎麼用怎麼用,自己一分錢不動。平時還常跟兒子說,隻要他有能力,畢業後要子需工作或者接著深造都隨便選擇,他樂意奉陪到底,直到他身體不能動的那一刻。一句話,隻要兒子爭氣,他心裏就踏實。
他說,自己從來沒有期待過兒子的回報。以後兒子工作了,每個月有不錯的工資,那也是兒子的所得,他不稀罕。他還告誡兒子,不管學習還是工作,都是自己的本職,一定要做好。有機會好好學習是回報社會,以後好好工作是服務社會,為國家做貢獻。他苦心支持兒子上學也是為國家做貢獻,盡管人老了,很多時候力不從心,心裏卻沒覺得苦。兒子是責任和義務,是必要的負擔,他心甘情願去承擔。
這樣的話語從這麼一個蒼老的老人嘴裏說出來,不得不說他是一個很有境界的人。卑微甚至猥瑣的外表與內心的表達有著強烈的反差。莫菲不願意去想象他那個優秀的兒子是什麼樣子。不過心裏在祈禱:希望他遠在家鄉上學的兒子不要辜負這麼一顆偉大的悲苦的心。
莫菲確實沒見過哪個青年學生的父親年紀這麼大,歲月在額頭爬滿滄桑,一重又一重。一個人年輕人遠離家鄉,出門在外會有很多朋友,平時不會孤獨寂寞,可生病的時候卻會覺得孤苦無助。一個年近古稀的人在外安定的漂泊著,不會有熱鬧的交際圈,心中肯定酸楚清苦。“破帽遮顏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生活在冷漠的城市人的白眼下。萬一生病的時候沒人照顧怎麼辦?而且像這樣的人一般固執到不會為自己的實際狀況考慮,他的兒子擔心過遠在他鄉的父親嗎?阻止過父親透支能量的付出嗎?他本應該歇息了,已經過了身強力壯的年齡了呀。不偉岸不魁梧,甚至可以說在人群裏已經很弱勢,需要體諒和關懷。他的兒子會觀察夕陽落山的景象嗎?會聯想到遲暮之年的父親就像依山的夕陽嗎?也許會,希望會。不然悲壯會演繹成厚重的蒼涼。
太艱辛了,感人卻沉重的壓在心底。那些愛拿起來了就放不下,攥在手心裏怕溜走,以至於忘了喘氣,忘了休息,真的有必要如此努力的付出嗎?太陽東升西落,在人們的視野裏劃過弧線,發光發熱,到離開時無意展示它壯麗的絢爛,冷靜地墜落。人生的迢遞不也展現了一個曲線的過程?可人們接收著光熱的關照,冷落了將逝的殘陽。
有多少絢爛可以捕捉,有多少能量正在揮發。遠去的背影留下孤獨,難道就那麼心安理得的一笑而過?他們不期待回報,難道就不應該得到一點真實的感情投資嗎?
據說老年人怕天氣冷,更怕心冷,冰凍了笑容。據說老年人有很多心理需要像極了孩童,甚至會跟兒女撒嬌。當青絲換白發,硬朗變疲憊,時間說:他們累了,沒有噴薄的體能,該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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