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將峨眉內功裏的脈絡穴位和原理轉換到量子武學框架下之後，依法習練起來。靜坐修煉了三刻鍾的時間，然後站起來，試著用他所知道的幾個門派的基礎掌法揮了幾掌，果然覺得氣息的運行要流暢了許多，他結合剛才已領會了一點的峨眉輕功，在狹窄的船板上跳躍轉折，頃刻間練完了一套九玄掌，雖然許多地方尚有欠缺，但已頗具架勢了。周遠心中喜悅，不覺迎風呼喝了一聲，可轉瞬間，他又仿佛想到了什麼，默然低下頭，輕輕地說了一句：“如果我能早點領悟量子內力，就可以保護丁姑娘了……丁姑娘也許就不會死。”
王素本來邊撐著船，邊在一旁看著周遠練拳，聽到這話，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船篙，轉過臉去。周遠獨自嗟歎了一會兒，才注意到船漸漸慢了下來。他看著王素在料峭寒風裏的背影，搞不清是什麼緣故，是因為自己的話也勾起了她的傷感，還是她隻是覺得有些困乏了？周遠不敢去打擾王素，走過去默默地拾起船篙，撐了起來。
霧氣更濃鬱了，在湖風的吹動下忽密忽疏地飄擺。周遠來燕子塢之前的幾年裏，常常像這樣在杭州城外的運河支流上撐船，有時候是幫人運送食物雜貨，有時候純粹是閑蕩。在江南那些陰冷的日子裏，也偶爾會這樣在迷漫著濃霧的蒿林中穿梭，如入幻境。隻是此刻對麵還坐著一個如仙子般的美人。
在周遠以後的江湖人生裏，很少再會有這樣的機會讓他回想起年少時的風輕雲淡，也隻有少數幾次機會，讓他像這樣遠離塵囂，在一片如水墨畫般的靜謐中徜徉。隻是這時候他還不懂得這種寧靜的珍貴。
漸漸地，在蒙矓的遠處，慢慢露出一塊陸地的輪廓來。王素像從冥思中突然驚醒一樣跳了起來，幾步走到船頭。
這裏一定就是聽香水榭島了。一會兒之前，周遠明顯感覺到水流開始朝這邊流淌。聽、琴雙島就好像是鬼蒿林裏兩個緩慢流動的漩渦的中心，一旦越過某道邊界，就會被吸附過去。前方的陸地逐漸清晰了起來，周遠和王素看著映入眼中的島上景象，感到深深的寒意。
和沐浴在太陽光輝中的琴韻小築相比，聽香水榭島完全就是一座地獄。整個島漸漸顯露出來的可見之處都呈現著一種可怕的令人窒息的衰敗。成片的樹林隻剩下了黑色畸形的樹幹和枝杈，仿佛在枯萎之後仍一直被繼續的侵蝕，已分辨不出來原來是什麼樹種。地上散布著各種高度腐爛的堆積物，看不清是人類還是禽鳥。一股夾腥夾腐的惡臭越來越濃烈，令人腸胃翻騰，幾欲嘔吐。
隨著烏篷船逐漸劃近島岸，湖麵上的水變得越來越黑，越來越黏稠，在離岸邊大約十幾丈時，湖水幾乎變成了深褐色的稠漿。動物和人的屍骨泡浮在水麵上，越往裏越多。許多屍骨包裹了一層黑油一樣的物質，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湖麵。王素和周遠偶爾看了幾眼，竟發現有許多他們曾遇到過的猿猴般的怪物。
王素抬起頭，不敢再看。周遠緩緩繞過腐屍，將船擱淺到岸上。
兩人上了岸，朝島上一排殘破的廊柱走去。周遠提起內力，施展起輕功，既是練習，同時也免於陷入岸邊的淤泥之中。
那一連串的廊柱，原本肯定是一座蜿蜒的遊廊的一部分。從那些斷木殘榫上看，那或許還是一座非常精致豪華的遊廊。曲折的遊廊兩邊仍有一些假山水池的痕跡。
王素對整個島沒有任何概念，也不知道菱花根莖要去哪裏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