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1 / 2)

甄廷暉東西南北一望,除了自己與崔嫣,並無他人,畢竟在外滋事生端太多,心中有鬼,頓想肯定是奔自己而來,渾身一個激靈,抖起精神,忙張望起來,可幸見得城內縣衙中的巡夜皂役提燈身影在不遠處若隱若現,急中生智,大喊了一聲。那幾名皂役循聲而望,快步行至,烏衣人方才步履一滯,眼色一沉,調頭疾走離開。

經這一番動靜,甄廷暉已不敢在外逗留,隻心中猜測如今在這彭城,也沒得罪過幾個人,想來想去也就隻有因為那日在聚春樓為了麗娘,與縣老爺馬顯祖的兒子馬逢貴結過梁子,不是他來報複還有哪個?恨他竟用這種下三濫的狠辣手段,派人在自己家附近蹲點嚇唬自己,自己在家關了個把月的辰光,也不曉得馬逢貴派那打手蹲守了多少日子,想來更是氣憤,決意定要以牙還牙,明日不去找兩名威武壯漢打回去就將名字倒過來寫。

二人回了家宅,在側門小院停了下,甄廷暉照著出門前與青哥通了氣的暗號,叩了三長兩短的門聲,半天卻無人來應門,隻當他是一個人呆不住,等半天不見自己回來,跑哪兒偷懶去了,隔了會兒又敲,猶不得反應,才是慌了神。青哥雖是性子散漫,卻也不至於膽敢不遵與自己的約定,又怕他睡著了聽不到,竟學了兩聲貓叫,貓學完了又學狗吠,仍是全無反應。

眼見時辰耽擱了大半天,甄廷暉生怕被家人發現,情急之下,原地轉圈,抓耳撓腮,心中將青哥罵了個狗啃屎,正是心煩意亂,隻覺院牆那頭似有腳步傳來,門閂哢哢一落,迎頭劈麵而來的人竟不是青哥,而是一臉肅然的曹管事,身後站著的不是父親又是何人?頓心神一炸,想自己也不知開罪了哪路神仙,今年竟這樣流年不順,一次又一次,恁容易被抓包。

青哥正跟在甄世萬後頭,苦著臉望了少爺,一臉盡是少爺您且自求多福,小奴自身難保了。甄廷暉知青哥怕是被父親發現了,雖恨極他蠢鈍,卻更是畏父如虎,方才在外邊瀟灑,早就忘了那五鞭子的痛,此刻一見老爹的臉,屁股又疼了起來。

甄世萬眸子掠過兒子,雖有火意,卻不至於失態,目光移停在後頭,目中才生了震怒,肩輿上架著人泥濘著一捏身子,口中碎念,分明爛醉如泥,神思俱無,隻叫曹管事將駭得嘴開目瞠與醉得七葷八素的倆人壓進去,又將轎夫打發走,閉了角門,抬起手來指著甄廷暉便冷喝道:“你們這是跑哪裏去了?”

甄廷暉心下一橫,屏了懼意,道:“爹,嫣兒想念她乳母,一個人哭得很是可憐,兒子看不過眼,才將她帶回家一趟,也沒去哪裏,探完了便立時回了。”

甄世萬聽了那話,盯住崔嫣,眼仁一黯,半晌不言語,轉而卻又勃然大怒:“立時回了?那她怎的被灌成這副德行?”說著便上前一把擰住甄廷暉手腕,道:“你這逆子,我要你好生讀書,在家修身養性,你稍微得點嘉許心就野了,從今後休想我再給你半分好臉色!”

崔嫣醉酒是鐵打事實,甄廷暉暗下飛轉,哀想怎麼說都不對,要是麗娘之事露了陷更是麻煩,若說崔嫣自己主動貪杯,更是怕父親責罰她,萬一覺她行端不正,再不考慮把她嫁給自己,那可怎好辦?這可真還是窮途末路,四處皆壁,想著這次總得要受些罰,罷罷罷,反正背上已是留了疤,再多留幾條也無傷大雅,便咬了牙關,低眉順眼道:

“兒子陪嫣兒去完崔家,見她舍不得乳母,十分難過,忍不住便帶了她去茶寮,其間不覺小酌了兩杯,隻是怡個情誌,解個愁思罷了,卻不知嫣兒酒量太淺,一下子便灌倒了。”

崔嫣尚浸淫醉中八\九分,大半情智還沒回返,站都站不穩當,此刻被這一對父子的爭執聲吵得甚是煩亂,額頭暈乎乎,腳步虛浮浮,加上天熱酒灼,半晌便香汗淋漓,****了衫背,聽其中一人嚷得尤其凶殘,聲音極大極嚴,吵得人不得安寧,隻狠狠瞪過去一眼,又將衣襟扒開半寸,扇起涼風來。

甄世萬雖在訓斥兒子,眼睛倒是半刻不落地盯在崔嫣身上,見她這樣剜自己一眼,大庭廣眾下撩了領口,露了肩頸的大片香肌雪膚,眉毛不覺一揚,麵色滯在當下,也顧不得多說,隻擺擺手,朝曹管事胡亂道:“將這臭小子押了回屋,好生看著!”

甄廷暉見老爹麵上怒氣褪了大半,並不著急處罰自己,還有些趕緊趕慌的模樣,隻暗下慶幸不已,頭一次心甘情願地跟著曹管事,欲要在火勢沒燒起來前先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