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1 / 3)

卻說兀良合真押了一幹山匪,又攜了餘下幸存人質離了寨。山路不平,崔嫣經了夜風侵襲,纏綿未愈的燒熱星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還不到下半夜,便已是喪了意識,說不出話來。

兀良合真叫兵士將旒幡收下來幾張,把寨中收繳來的一輛轅車圍了圈帳子,做紮成個簡陋的馬車,將崔嫣抱進了裏頭,避了下山迎頭撲麵的風口,又叫先前喚崔嫣名字的小少女入車照看。因漏夜突襲,並沒曾帶一個軍醫及半點藥物,兀良合真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女孩奄奄一息,不覺下令加速行程,一時長隊縱蹄揚鞭,塵埃一路顛起落下,盤旋於山腰小徑。

晨光一現,日頭升上,隊伍已臨至山腳下,兀良合真分派數十名衛士親自將眾女護送回鄉。

離別之際,諸女又是俯身大拜,三跪九叩,雖由虎口撿回一條命,想到此次大難汙損了聲譽,必要受些流言蜚語,前途茫茫堪憂,皆又是慶幸,又是憂愁,口上也不好說,一個兩個抬袖低泣。

兀良合真暗自思忖漢人最重名節,這些女子回去之後,日子怕也並不見得好過,度量之餘,叫副官撥出一部分軍餉交付予那領頭的隊長,囑其抵達後分別交予數名女子的家人,權當為一幹女子日後嫁妝,叫其家人好生看待,又揚聲道:“你們既然已是虎口餘生,就勿要辜負老天厚意。”諸女聞言達意,愈發感恩不盡,都將這校尉大人當做天降的活菩薩,再拜之下方才依依離去。

出山進城,兀良合真一同外頭守候的部隊於驛站彙合,二話沒說便先叫軍醫查了崔嫣情形。那軍醫雖見慣戰場上的血肉橫飛,畢竟都是些糙莽男子,此刻見一名蔥嫩少女又是傷又是病,受了極大摧殘,也不免很是有些震悚。

瞧過之後,軍醫對兀良合真稟道:“溫病全因腳傷牽起,用藥可以退去,這個倒並無大礙,隻是小娘子的腳傷得太重,反複碾刺於硬物,半刻不曾休息,剛好了一些,又磨傷了,如此來來去去損了皮肉筋絡,加上山間瘴濕侵襲,形聚成毒,故此久腫成膿,遲遲不消。本來不去管它,就這樣歇養,說不準還能自己痊愈,可看樣子,這小娘子似是用過些治刀劍之傷的藥,那治利器的藥膏是收斂傷口,她這傷卻是要活淤散血,如此以來,反倒耽誤了這傷,催化厲害了,如今要盡快恢複,難,真是難,若養得不好,縱是傷患好了,日後怕也會落下些終生不足之症。”

兀良合真念及一眾弱女橫遭慘禍,由賊人驅趕於山路之間,怕是半刻也不曾消停,又聽軍醫這話,這正當好年的女郎似乎要落下些什麼殘疾,一時惋惜無比,繼而勃然大怒,拔出腰上長劍便斥道:“豈有此理,老子要殺了那幫狗賊!”

正是衝出了走廊,穿過驛內馬棚,好歹被兩名衛兵抱住腰身,死活攔住勸回,其中一人急了冒汗,勸道:“大人切勿衝動哇!這些活口是要帶回京去受審定罰的,大人若是半路私自正法,王爺得知尚還好,他部官員曉得,怕又是得說咱們剿匪自功,無視綱紀了,到頭來不好交代,又還是王爺那邊為難!”

兀良合真雖率直血性,聽得這話也是壓下性子,但這口氣不出,心裏憋不過,隻猿臂一推,將左右兩名霍地搡開去,徑直突突奔去了關押眾賊的牢所,一個個地拎了出來拳打腳踢,胡揍一通,直打得一幹山匪鬼哭狼嚎之聲於牢間不絕於耳,繞梁不滅,方才泄了恨,拍手走人。

崔嫣燒熱未退之際,成日輾轉車間館內的軟榻,兀良合真於買賣行中臨時賃了名丫頭方便回京路上照管,自己也是偶爾下馬,過去扒簾瞧問,每去便聽得她口中碎呢陣喃,一次終究忍不住側耳過去聆聽,才知叫喚的竟是個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