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錦衣人一見尚承錦背人走近,皆目射凶光,側身來看。突然之間,眾人一齊大叫,都露出無比的興奮驚喜。兩個綠衣男子顯是為頭的,忙從懷裏掏出一張圖來,隻看了一眼,便向尚承錦背上的僧人死死瞪去。猛聽二人一聲大叫,百餘人突然將尚承錦團團圍住,一片凶光耀眼,都盯住那僧人。

忽聽地上一僧哭叫道:“四爺快跑!他們不是人,都是齜牙帶爪的禽獸!”尚承錦似未聽到,呆呆望向洪轉,也不知是驚是悲。

便在這時,突見洪轉睜開眼來,也不知是痛極而醒,還是蒼天垂憐,神誌竟異常清醒,仰臉向四周望去。這一望卻不打緊,恰看見尚承錦背上之人。隻聽洪轉一聲大叫,如哭似號,仿佛悲傷絕望到了極點,猛然間一口血噴起三尺多高,瞪目氣絕,眼中竟流出兩行帶血之淚。

隻聽一綠衣人笑道:“這位大概就是尚四爺吧?沒見過生得這麼體麵的!四爺把人放下,我們並不為難你。”說話間,尚承錦卻盯著洪轉遺體,雙唇顫抖,臉上慢慢浮出怒色。

那綠衣人見狀,嘿嘿一笑道:“來的時候,便聽說老府有個不成器的俊爺。怎麼著?看這意思,四爺是不大高興了?莫非四爺**掐臀的一雙手,也能殺個把人不成?”一語既出,百餘人哄堂大笑。

尚承錦仰頭一歎,右掌反轉,擋在背上之人的額前,忽露寂寞之意道:“你四爺要想殺人,難道還用動手麼?”話音未落,目中倏射異光。突然之間,一股神奇的力量罩定百餘個身軀,大殿外恍如地府洞開,人人魂飛魄散,猛覺一物向前額逼來……

石孝忱出了小院,直向山門走去。眾僧見他竟要出寺,都跑來苦苦相勸。石孝忱心念眾佃戶安危,明知是計,也不停留,掙脫眾人之手,大步出門。

他剛到寺外,便即高聲大喝:“爾等何在?速速放了百姓,與俺當麵一決!”一聲直震得群峰回響。隻見二男子立刻奔來,都在四旬開外,遠遠地停下腳步,惶然不敢靠近。

石孝忱道:“受傷的佃戶在哪兒?”一男子喊道:“石大俠隻要跟隨,便能見到他們!”說著向南跑去。石孝忱回望寺院,雖大起憂心,也知不能兩全,大步流星,跟在二人身後。

那二人腳下都快,片時入山,轉向西南麵跑去。石孝忱見前麵溝壑縱橫,早加留意,不遠不近,健步相隨。不一刻,轉過兩處山坳,前路漸漸難行,隻見前麵百餘丈遠,是個極大的土塬,原來已到鳳眼溝前。

三人走上土塬,石孝忱縱目望去,不由心頭大震。卻見塬上營盤錯落,馬嘶聲喧,有不下數千之眾,正昂首眺望,等他來到。石孝忱料不到竟有這多人馬,虎目圓睜,也自血湧氣亂。一男子在前麵笑道:“石大俠莫怕!有大貴人等你,快來快來!”石孝忱一聽,陡生豪氣,大步向前走來。

片時近了,隻見數千之眾多著軍服,統是將佐、兵士;唯西麵站了五十多人,衣衫雜亂,正是幾番入寺的江湖之客。石孝忱方一走近,眾兵士倒不打緊,那五十多人都立起眉毛,或恨或惱,起了一陣喧聲,死死將他盯住,都情不自禁地露出驚愕之情。須知千眾在前,任是何人走近,都會自感渺小,但石孝忱隻身而來,眾人忽覺一股極雄豪的氣息逼近,此等精誠正氣,實令萬眾披靡。

石孝忱來到那五十多人麵前,劈頭便問:“佃戶們都在哪兒?”眾人俱不答腔,都垂下頭去。俄而,忽見那頭陀大步走出,一臉無奈道:“石大俠休怪。我們也不想這樣,誰又願意傷害百姓?但你就是不出來,逼得大夥沒招兒了。不怕你笑,我們也受了騙,寺裏哪有他娘的拳譜,不過讓人當槍使了!胳膊腿我們就砍了幾條,後頭的事兒都是東廠的人幹的。他們逼出你來,把我們也都看住,就差卸磨殺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