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了一天，出來透氣口氣。望著遠處青嵐起伏的山丘，遠遠望見模糊女子身影在大帳外暗自拭淚。此時天色已經灰暗，看她身姿仍是風韻猶存，隻是眉眼間有不盡憂愁。
她似乎察覺到有人在望著她，抬頭往我這邊看來，我們就這樣遠遠對視，她仿佛剛想往我這邊走來，裏麵大帳內一男子粗野嗬斥聲，她不由停下腳步轉身步入大帳，仍不時回頭望向我這邊。
望著從未謀麵女子備受那人欺辱，我心中好像翻到五味瓶，不是什麼滋味。亂世中柔弱女子依附於男人生存，呼之則來揮之則去，若有日我變成這樣，那會是多麼可怕。
我抬頭發現突利站在不遠山丘上，偉岸的身姿裹著一襲黑色長袍，一頭亂發隨風恣意橫生，更襯得他英氣逼人。
“突利，你在這做什麼？”，坐在他一旁，望著他。
突利見來人是我，張開手臂蠻橫的將我直接攬入他懷裏，狂野冷冽男子氣息，他完全不理會我的掙紮，在我耳畔低語:“不要離開我，好嗎？”
“突利，你先放開我。”無論我怎麼用力，卻總是掙不開他的懷抱。
他放開我，用粗糙的手指撫摸我的臉頰，眼神卻有些不對勁，“你沒事吧！”我望著他，他隻是靜靜不說話，看著我，“我決不準別的男人碰我的女人，誰都不可以”，我望著他，“突利，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他聽我這麼一說，神色立馬變了，他攥緊我的手腕，緊到我皺著眉頭，“我說過你屬於我，沒有人能將你搶走。”
“突利”，我失聲叫道，試圖喚醒已經喪失心智的突利，“你瘋了，放開我”
他卻滿不在乎，“對，我是瘋了，自我遇見你那天我就徹底的瘋了”
我望著眼前的突利如野狼般，眼中深藏一絲血腥，“你放開我。若是我要走，此時早已不會出現在你麵前。”，我見他此時情緒波動太大，隻好假意安慰他。
托腮凝望天邊那抹月光，“以前生病的日子，有月亮的晚上母親總會打開窗戶，讓月光灑進來。我們就坐在那裏一起賞月…….”，想到母親我內心一陣沉痛。
“你們突厥的月亮美得蒼涼孤獨。而我們中原的月亮像母親的懷抱，溫暖舒適，讓人安然入睡”
“也曾有人跟人說過同樣的話。草原上的夜晚太黑，連一草一木，連帶著呼吸都是寂寞的，江南水鄉的夜晚才是美。”，我轉頭望著此時籠罩在淡暈的月光下的突利，“她是誰？”
“她是我的母親，她和你一樣是中原女子，如水一樣溫柔女子。年輕時她每天與小姐妹采蓮，唱著溫儂軟語，過著簡單幸福的日子。可惜她遇到了我父汗，被掠來草原，做他的第十個妃子。記憶中母親總是一個人遠遠望著南方沉默不語，終日裏鬱鬱寡歡。我父汗其他妃子欺負母親軟弱，總是惡言惡語譏諷她。可是她總把我護在懷裏，雙手堵住我的耳邊，獨自忍受屈辱。我那時發誓，等我長大，一定好好保護母親。”
突利的雙眸熠熠閃爍，唇角輕輕勾起，“她喜歡在夜晚抱著我一起看月亮，她說江南的月色很美，即使是在漆黑的夜晚，隻要有月光的地方，心裏都是暖暖的。我知道她不喜歡草原，她想回她的江南。有好幾次我看到她收拾行囊，總是到最後也沒有走。我知道她是舍不下我……”
突利聲音哽咽，有星點在眼中閃爍，“她死的時候，抓著我的手，望著南方，隻是流淚。我知道，她是想回中原，這草原困了她一輩子。我把母親遺骨帶回中原。在那裏，我遇見了人生中第二個女子，那時，她隻是一個沒長大的女娃娃，她那雙眼睛像極了我的母親，她不似母親那般溫柔寧靜，她明亮靈動，就這樣她一蹦一跳闖入了我的生活，從那我的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
突利抓著我的手凝眸望著我，“你知道嗎？那天在集市上，我一眼便望見了你。”，我徒然的搖頭:“我不認識你，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呢。”
突利眯著雙眸，神色冷冽，“知道我為什麼有這麼多寵姬嗎？因為她們身上總有一分一神情像她。你是我遇見的最像她的人，我總覺得你就是她。我想是昆侖神被我所感動，把你帶到了我身邊”，他輕聲附耳說道："就算你不是她，我也不會放你走，你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你們中原有句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別想得到。”
我抬頭對上他淩厲眼神，心裏咯噔一下。
他見我受驚表情，撫弄我的秀發，“不過，我怎麼舍得殺你。我要娶你，做我的王妃。”
“突利，你太狂妄了，我不會嫁於你的，你死了這條心”，我掉頭背過他去，他輕攏著我的雙肩，仿佛沒有聽見我方才的話，隻是柔聲說道：“你放心。那時你定會是我最美的新娘”
我回頭望著他灼灼目光，緊閉的唇畔勾起一抹冷意，如同冰冷入骨的河水，生生將人沒入深淵，永無止境的下沉，沉沒，直到永無出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