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裙劃過殿內大理石地麵,隻留下一地綢緞的劃過的沙沙聲,九鳳無聲地退出大殿,她穿過長廊,而腳下的每一步竟走的如此艱辛,她隻聽得身後,內官朗聲宣告詔書,“罪臣李渾,忤逆聖意,蓄意謀反,今罪證確鑿,收押大牢,極刑處置,抄其家,凡家中十四歲以上男丁處斬,十四歲以下男丁充軍流放,永世不得錄用,十六歲以上女眷賜自縊,十六歲以下女眷貶為賤籍……”
那聲音刺耳,如同那鋒利的針尖一針針刺在九鳳心頭,千瘡百孔。她出了一身冷汗,身體搖搖晃晃,她知道此時不能停住腳步,眼前似乎早已浮現那人群淒慘呼喊聲,血光一片片。
她壓緊牙關,幾乎是掙紮著回到行宮,那一路竟然竟走的如此漫長。還未關上門,她整個人便已經虛軟的癱在地上,九鳳掙紮著起身,全身力氣早已抽光,癱軟在那裏,不言不語,隻是默默的流淚。
不知過了多久,被人從身後輕輕抱起,那熟悉的味道,九鳳被那人抱起,放在榻上。
“怎麼坐在地上?”那人把她放下後,見九鳳臉色蒼白,連忙詢問她。
九鳳搖了搖頭,忽然有大力地抱住李世民,伏在他肩上不語,“怎麼了”,李世民輕拍著她,溫柔說道。
九鳳止住淚水,怕李世民看出端倪,聲音虛浮,說道:“累了。”
她望著李世民,一字一句鄭重說道:“世民,我……隻有你,為了你,我願做任何事,任何事。”我願意為你不惜與惡魔合作,背負一輩子罪孽。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隻要你永遠不放開我的手。可最後的這些,九鳳卻沒有勇氣說出。有一刻,九鳳憎惡自己的醜惡,憎惡所有的一切,原來那些曾不懈的人,如今我也是那種惡毒女人。可是這一切,我要怎麼和你說,怎麼說。世民,你會原諒我嗎?原諒我為了你,變得不再是以前的我。
李世民望著九鳳,握住她顫抖冰涼的雙手,他的雙眼像暗夜的寒星,雙唇緊貼她的耳廓,聲音極輕:“鏡兒,還記得我說過的話,此生必不會負你……”
九鳳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些什麼,擁在這溫暖懷抱裏,閉上眼,滿目的鮮紅,淚珠再次滾落。
燭光下,那容顏清麗卻略顯蒼白,九鳳勾唇淺笑,隨即幽幽開口,“我要離開皇宮。”
屋內另外兩人聽此,相視一愣,綻兒跪坐在她膝前,輕輕晃了晃九鳳,仿佛要將癡迷的九鳳清醒過來,壓低聲音說道:“公主,你這是怎麼了,又再說什麼胡話,好端端的要走去哪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說著綻兒仔細檢查九鳳,九鳳隻是搖搖頭。
綻兒見九鳳如此,便明了她此刻的神情便不是在說胡話,她這一次是認真的。慌張說道:“可你是公主,這裏是你的家,你要去哪裏啊?”
九鳳望了綻兒一眼,眼底滲出濕意,起身回望這琉璃玉砌的宮殿,白天的浮華奢靡,夜晚卻是如死般寂靜冰冷,“這是家嗎?不是,這隻是世間最金碧輝煌的牢籠,它困了我十幾年,我要離開了。綻兒,姑姑,他來了,他要帶我走,我不做公主,隻想和他在一起。為了他,我什麼都不要了,不要了……”九鳳環顧宮殿裏,眼神放空。
“公主,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有沒有想過,要走去哪裏?”吳姑姑滿目的擔憂望著九鳳,替她輕輕將亂發別到耳後,扶著她坐回榻上,柔柔說道。
“他說會帶我走。”九鳳依偎在姑姑身上。
“他,是誰?”吳姑姑問道。
“公主,那個他是他嗎?”綻兒站在那裏,呆呆凝望著她。九鳳將手伸向綻兒,示意讓她坐到身旁,緊握著雙手,“姑姑,綻兒,我們一起走,離開這裏,好嗎?”
九鳳眨了眨眼睛,望著她們。
入夜,一切安靜,簾卷西風,吹起一地的紗帳,臉上涼涼的,望著暗夜下的行宮,離開,是最好的結局。我會把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罪孽,都深深掩埋在這裏,然後離開一個地方,在下一個地方開始我們嶄新的生活。
可九鳳卻永遠不能知曉,這一次的離開,對於她而言,世界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