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一晃,恍然間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日子,那個我以為的祥和盛世的時代。
記得那一年我七歲,那天是雲劍第一次出現在我麵前,他跪在一行人中間,我從珠簾後偷偷觀看,穿過一張張麵孔,我望見了他,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年紀,正是頑皮嬉戲的年紀,可是他卻與周圍其他年紀少年不同,黑眉星眼,透著銳氣,薄唇如刀削,整個一副少年老成,隻是眉宇間稚氣泄露了他的年紀,那時的雲劍憑借一身武藝早已名震京都。
那時的我特別任性的跑到父皇膝前,指著他央求父皇,“父皇,我要他做我的侍衛,跟我一起上樹捉鳥。”
那時的我卻忽略了雲劍眼神裏的漠漠寒光。
從此我身後多了一個高我半頭的侍衛在宮裏麵閑逛,他雖是侍從身份,行為舉止卻很是斯文,即使我要求他爬樹掏鳥蛋,他裝作沒有聽見,不理睬我,每次我爬樹勾到裙子,衝他呲牙一笑,他也總是鄙夷看我一眼,將頭轉過去。有時我覺得他的架子卻比我這個公主還要大。他向來話少,跟了我這個躁動不安的公主,再加上一旁嘰嘰喳喳的綻兒,話就更少了,平日裏,我們三人,他總是扮演傾聽者角色。
我們就是在這打鬧嬉笑中慢慢長大,在多少個繁星點點的夜晚,我們並肩坐在城樓上看著那璀璨星空,他安靜的坐在我旁邊,一雙黑眸沉沉的竟比這如夜幕還要深。
然而,美好的記憶總是短暫的。
那年江都危機,我賭上所有在他身上,卻萬萬沒想到,背叛我的人,竟是在我身邊十年,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想過所有,卻不曾想過會是他。
戰報頻頻,父皇駕崩,皇兄陣亡,宇文逼宮,外麵早已亂成了一片,一連串打擊之後,無疑雲劍的背叛是我最終的崩潰,我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望著他,“為什麼?”
他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你。”
昏黃的光下,淡淡地勾勒出一抹身影,挺拔如鬆,這是那個在我身邊十年,十年如一日的人,多少個日夜的相處,竟換不來彼此的信任。
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出來吧,雲劍,我知道是你。”我麵色平成,雲淡風輕說道。
上次見麵隻覺得他說話荒謬,並未仔細瞧他,如今果然幾年未見,他,依舊這般冷漠,隻是少了年少時分的銳利,多了幾分深沉。
“這幾日,你過得好嗎?”雲劍靜靜遠遠望著我,不敢進一步,神色小心翼翼。
“很好”,我凝視著他,似乎用世界上最惡劣的語氣回他。
這一張麵龐,如同刀刻般印在我腦海中,而今卻變得如此陌生。一個最不會說謊的男人,竟用整整十年的時間,騙過了我,也騙過了她。
“對不起......”他撇過頭去,“你要恨,就恨吧......”
“恨?”我望著他,眼角有些濕潤,卻笑了起來,“我為什麼要恨你?你與我並無過節交情,隻是陌生人”
暗黑的雙眸帶了絲明亮。慢慢他垂下了頭,沒有再說話。
過了良久,我抬頭,努力睜大雙眼,強迫淚水不要流下,“你的一句對不起,而今又有什麼意義,雲劍,若殺了你,然後說對不起,可以嗎?你的一句對不起,能讓我皇兄複活嗎?你說啊!”
說道激動處,我的胸口劇烈起伏,那一幕幕畫麵浮現在我眼前,“若是對不起,可以換回綻兒,我願意接受你的對不起。可是……”
雲劍,一句“對不起”卻早已不能讓往事從來,我們的情分早已終結,你做了你的選擇,我也有我的使命。隻是我仍是不能釋懷,我以為我們十年情分,可以抵過萬千。
“雲劍,我以為你不會這樣,可原來,你也不過是這樣。”我連頭也沒有抬,滾燙的淚水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