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一萬年,以貌取人這個問題始終存留於世。
兩個完全陌生的人初次見麵,看的一定是相貌衣著,因為最流於表麵,肉眼可見。
而肉眼不可見的,則需言談交流之後,方能知曉。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例子不勝枚舉,也與此有關。
同理,任何事情都不能單看流於表麵的東西,宋雲的這一招“落塵斬”沒有“焱斬”那般乍生焰火的威勢,速度也不是多麼迅猛,甚至人在半空無處借力最易露出破綻。然則,和方不器的拔劍式一樣,這一下劈的奧義亦隻關乎一字,曰:理。
老頭子所傳的拔劍式隻求一快字,無止境地追趕速度,速度越快,威力越強,完全沒有破綻可言的無解招式,要麼避開,要麼硬擋。
而宋雲的這一劍“落塵斬”,隻求一理字,世間萬物之理,亦可稱之為勢,朝下是劈砍,朝上是刺挑,因地有引力,這是無可違背的至理,除非天地崩碎。
“落塵斬”遵循天地至理,故沒有破綻,硬要說有的話,那也是握劍的人,而不是劍招本身。
劍招無解,不可破。
方不器隻有兩個選擇,要麼暫避鋒芒,要麼以毒攻毒。
若是換個比武場地,方不器倒不介意退避一招,但這裏是煉金台,他身後就是邊緣地帶,離台便輸。
學宮大考半年一屆,方不器在這個台上已經連續退了四屆,他不想一退再退,自《洞玄經》法門驟開的那一刻起,唯剩一進字在心間。
哪怕麵對武道通玄的強敵關休,他也絕不退縮,唯一戰耳!
武道艱難若登天,小道無數不可攀雲,隻有堂堂正正秉承大道方能上青天、攬明月。
修行之人,誰沒有一顆炙熱戰心?
似感受到主人欲要全力以赴的心思,王爺動若脫兔,倏然自方不器肩頭下滑,鑽入其衣領內,隻隱隱露出額前有個王字花紋的小腦袋。
方不器目光一凝,右手上抬,慢慢握住老頭子親手所削之木劍,頭微低,身一側,瞬息之間,拔劍出匣。
宋雲之劍臨頭,方不器木劍亦出。
兩劍相遇,一個下劈,一個上擋,一個求勢,一個求快。
無鏘鏘之響,無絢麗之光,落塵斬對拔劍式。
宋雲翻身回轉,於空連旋數圈,執劍安然落地。
方不器收劍回匣,腳下不曾移步,麵如平湖不語。
學宮講師韓傅坐於一旁,笑容滿麵,目光投射在方不器、宋雲二人身上,不時地來回打轉。
台下,一片寂靜。
半晌,有觀戰學子出聲問道:“誰贏了?”
“不知道,剛才那一劍我沒看清,方不器好像拔劍了?”
“看樣子,剛才應該是打了個平手。”
“這兩人的實力太恐怖了,修為絕對三品朝上,儼然是學宮前十的種子選手。宋雲也就算了,上屆惜敗嚴發白之手,實力強勁,這個方不器是何方神聖,這一屆突然冒出頭來,還讓不讓人活了!”
話匣子一開,眾人紛紛討論起來。
身為戊組煉金台下兩大標誌性的高手代表,張德元和握棍青年的反應截然不同。
“蠻牛”人如其名,綽號無錯,眼中戰意滿滿。握短棍者則眼瞼低垂,負手而立,沉默不語。
和煦的日光自天邊灑落,照在身上,透著一股很是舒服的暖意,直入心脾,叫人自心底生出昏昏欲睡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