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為天,諸事皆不及。
寒風肆虐天,一碗陽春麵,蔥油加雞蛋,給個神仙也不換——方不器。
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麵攤生意的火爆取決於兩點,一,麵好吃;二,人好看。
倉稟足而知榮辱,飽暖思……
填補饑餓的同時若有佳人在畔,那會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嘴吃麵,眼看人,兩不耽誤。
杜大娘美則美矣,性子卻非溫婉小女人,大多數食客隻敢偷偷看上幾眼,許是老天庇佑,倒沒有遊手好閑喜好美色的地痞來此搗亂,當然,掌上京城六千禁軍於一身的執金吾亦是此間常客,至今未有不開眼的找死之人。
燦陽當空,是非學宮第四十六屆大考榜首之爭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一向是方不器頭號擁護者的小公爺葉開端坐於棚內,桌前放有一碗香味撲鼻直冒熱氣的陽春麵,杜大娘還特意給其開了個小灶,多加了個荷包蛋,倘若方不器在此,鐵定又會大呼小叫地嚷著不公平。
葉開獨自一人,對桌無人,晨間早客剛散不久,恰是錯開高峰時期,杜大娘秀發如墨,頭戴小紅花於棚外忙碌,中午食客更多,湯底麵條都需要提前準備。
孤獨是種狀態,如一個人吃麵的葉開,往日不顯,今身旁不見方不器,又無宋家小姐相伴,頓有幾分落寞之意。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上天不會讓一個人安靜太長時間,尤其是葉開這般尊貴的身份。
熙熙攘攘的西直道口外,一俊朗青年束發戴冠,著錦衣,握折扇,嘴角掛笑意,身後跟有一名灰衣仆人,不惑之年,麵如古井,右手戴一金邊黑手套,左手蜷縮進寬大的袖袍,步履緩而不遲。
這一仆一主進得麵棚,對杜大娘連個正眼也無,徑直走到葉開身前,握扇青年對桌坐下,灰衣仆人負手而立,目無旁人。
握扇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葉開,似非常滿意小公爺現在的狀態,嘴角溢出的笑意愈深,問道:“吃麵?”
常與方不器為伴學得三分嘴皮功夫的葉開旁若無人地放下麵碗,一半熱麵入腹,額前微滲汗珠,眼皮輕抬,道:“廢話。”
握扇青年笑容不變,又道:“這麼刻薄的話可不像是安樂公之子的作派,和方不器那個刁民學的?”
葉開自懷中取出一方白帕輕擦唇角油漬,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道:“身處洛離腹心,帝都上京城,出行猶要仆人相護,言語做作,如此虛偽怕死的作風也不像是能繼承蘇將軍衣缽的傳人。”
握扇青年正是洛離軍方第一人蘇無遮之子、同“東萊青天”尤羽並稱“帝都雙傑”的蘇高歌,他生來的傲氣不允許自己一直活在父親的陰影之下,聞聽葉開哪壺不開提哪壺,心內平生惱怒,嘴角笑意再無,冷嘲道:“聽聞小公爺與宋先生之女宋纖纖相戀,不知‘上京城第一才女’的滋味如何?真是好一對郎才女貌,可惜,我已經先一步嚐過了,味道……也就那樣。”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每個人都有軟肋,即便是放眼天下全廢物的老頭子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