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消融、萬木複蘇時節,布天雷下了仙台山。
這是布天雷第一次單獨遠行。他自八歲上仙台山學藝,至今已滿十年。這十年來,布天雷辛勤練刀,從未荒廢一日。此次出山,是奉師父玄禰道人之命趕赴洛陽,觀瞻中州武林舉辦的單刀會。那單刀會每三年舉辦一次,是江湖上用刀好手擂台競技、切磋刀法的盛會。布天雷自入山學藝以來,終日陪伴他的除了青山綠水,就是師父。而所習的刀法究竟如何,他自己也不知道,因為唯一的對手就是師父,自己又從未贏過,所以早就想下山試試身手。他當下奉了師命,歡歡喜喜地準備下山。他的心雖然蠢蠢欲動,卻被師父迎頭潑來一盆冷水:隻許觀看領悟,不許與人交手。
布天雷有點失望,但少年心性,轉瞬之間又變得興高采烈,畢竟可以自由自在地下山看看花花世界了。
一出山坳,就是一馬平川,沃野千裏。布天雷如同龍歸大海、鳥上青天,說不盡的淋漓暢快。他將刀縛在背上,紮了紮綁腿,拔步飛跑起來。
這一跑,竟跑了半個多時辰。布天雷不知道自己的輕功如何,隻看到兩邊的風景飛快向身後掠去。風從原野上漫來,格外清新。不遠處橫亙著一條小河,河麵約有一丈多寬,布天雷越奔越快,身形如飛燕一般,從小河上飛身越過。
遠遠現出一片粉紅,布天雷奔到跟前,才看清是一片桃林,桃花滿樹,燦若丹霞,何止千朵萬朵,馥鬱的香氣撲鼻而來。有生以來,布天雷從沒見過這麼美麗的景色,不禁歡呼一聲,穿林而入。
一進桃林,花香更濃,中人欲醉。布天雷腳不停歇,在花樹間如遊魚一般,兩旁的花樹受他旋起的勁風帶動,枝條全都震顫起來,如同無數仙子舞動雙袖,格外多姿。忽然聽到“咕咕”一聲鳥鳴,卻是驚起了一隻黃雀。布天雷飛身縱起,身在半空,右手快捷如電,將那隻黃雀捉在手中。
驀地,布天雷感到一股殺氣從左後方襲來,殺氣雖弱,但異常準確,正對了自己的後腦。布天雷不敢怠慢,將那隻黃雀兒交到左手,探右臂從背上拔出刀來,迅捷無倫地在腦後盤旋了幾遭,隻聽得刺刺幾聲輕響,刀鋒過處如裂絲帛,並沒有金鐵交鳴之聲。
布天雷在空中一擰腰,翻了個空心筋鬥,穩穩落地,已然反身麵對勁風襲來的方位。
眼前不遠處的花樹間,一個粉衣少女坐在枝杈上,手中一條長鞭,拖曳在地,鞭頭上一個綠色的絨球,大半個已被布天雷的刀削成了碎末,在空中飄飄灑灑,落到地上。那少女約摸十六七歲,臉若桃花,秀麗無儔,穿的衣服又是粉色,坐在花間,簡直與桃花融為一體。
布天雷一下子呆了:難道碰到了桃花仙子?
那少女也是一驚,將長鞭一抖,收到手中,凝神看了看鞭梢,說道:“真厲害!你是誰?是金刀神鷹,還是青霄子?”
布天雷如墜雲裏霧裏,不知其所雲。那少女上下端詳布天雷,很快又說了話。
“不對呀?金刀神鷹是個白發老頭兒,青霄子又是個雜毛老道,肯定不對。”那少女輕輕搖頭,秀眉微蹙。她的聲音清脆綿軟,極為好聽。
布天雷將刀插入刀鞘之中,道:“我是布天雷。”
那少女微笑了一下,兩腮現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