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的接觸,布天雷知道華蓉蓉外柔內剛,打定主意就不肯更改,甚至還常常以死相脅,可自己偏偏無法化解。他躊躇良久,又歎了口氣,終於點了點頭。華蓉蓉登時喜上眉梢。
天亮之後,二人準備好行囊,待要出發。布天雷想到一路北去,還不知要撞到多少江湖豪客,糾纏不清,就想到了幾個月前和花奴兒南下時的易容之事,當下調和了顏料,先將自己化裝成一個中年漢子。華蓉蓉在一旁托著腮笑眯眯看,覺得很是好玩,非要布天雷幫自己易容成一個中年婆婆。布天雷拗不過她,隻好答應。他將粉團揉在手心,輕輕抹在華蓉蓉的兩腮。華蓉蓉閉上眼睛,將一張俏臉抬起來,與布天雷的臉僅有半尺距離,布天雷鼻中聞到淡淡的芳香,感到她的吹氣如蘭,突然覺得她像極了花奴兒,一時間呆了。
華蓉蓉等了半天,察覺不到布天雷的動靜,睜開眼,正看到布天雷的眼神。那眼神,飽含了癡迷、憐惜、相思、痛苦、希冀。華蓉蓉的臉陡然羞得緋紅,她低下頭去,用低得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布大哥,你……你想到花姐姐啦。”
布天雷一愕,自覺失態,也麵紅過耳。當下收斂心思,為華蓉蓉易容。
布天雷和華蓉蓉一路向北,走了一月有餘,來到保定府境內的抱陽山。他在山腳一個小鎮上,為自己和華蓉蓉買了幾件厚厚的貂裘棉衣。時令剛進初秋,但布天雷知道鬼蜮之內甚是陰寒,必須早做準備。又買了些糧食菜蔬和日常雜物,和華蓉蓉走上山來。
鬼蜮之中,自地殘走後再無人煙,到處是兔走荒苔,狐眠敗葉,一派的蕭瑟淒涼。布天雷見華蓉蓉站在穀中,兩隻眼睛不住打量四周的衰敗景象,以為她害怕,道:“世人都說這裏有鬼怪和魔靈,不敢上來,其實這裏原是我師叔的居所,除了一些野獸,並沒有其他的東西。”
華蓉蓉搖搖頭,道:“我不怕的。我隻是不知道,這裏種不種得活臘梅。”輕輕揭開包裹,捧出一株小小的臘梅,隻有三四片纖小的葉子,在風中瑟瑟抖動。
布天雷見她包裏居然藏著一株小樹,很是奇怪。他搔了搔頭,覺得這女孩兒的心思更是難以捉摸。
二人走到原先地殘居住的牌坊旁,華蓉蓉陡然興奮叫道:“布大哥,你看!”
布天雷順著華蓉蓉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棵棗樹上,掛著許多紅彤彤的大棗。華蓉蓉跑前幾步,飛身掠上,她伸手摘下一顆,放進嘴裏,覺得鮮甜多汁,當下又摘了許多,捧在手心裏,對樹下的布天雷叫道:“接著!”
布天雷剛接住紅棗,又聽到華蓉蓉興奮的聲音:“快看,鬆鼠!”隻見旁邊一棵虯鬆枝頭,一隻遍體金黃的小鬆鼠正在捧著鬆子吃,大尾巴輕輕搖擺,兩隻眼睛警覺著四處看,很是可愛。
布天雷原以為華蓉蓉會對這裏非常失望,卻不料華蓉蓉孩子心性,在荒涼之中發現了許多有趣的事情,當下心中也很是欣慰。
布天雷和華蓉蓉伐了幾棵樹木,在棗林邊蓋起了兩間簡陋的小木屋。秋風一日涼似一日,布天雷在山中捕了一頭豹子和幾隻狐狸,用剝下的皮做了皮氅,割下的肉掛在樹枝上風幹,準備好過冬的物事。華蓉蓉則在木屋的窗下種上了那棵小梅樹,每天鬆土、澆灌,細心嗬護,沒過幾天居然還真蘖出新的葉子,高興得她睡夢中都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