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來臨的時候,布天雷開始收拾行裝。華蓉蓉默默幫著收拾,又將那塊寶玉放入布天雷的包裹之中。她再也沒了歡笑,目光淒婉,常常不知不覺淚盈於睫。布天雷也避免和她眼神接觸,佯作不知。二人數日之間,竟沒有說一句話。
這天清晨,布天雷背起行囊,走出屋外,突然聞到一縷淡淡的幽香。他看到西窗下,那株小小的桃樹竟然開滿了粉色的桃花,燦若丹霞,豔麗無儔。他情不自禁走上前去,俯下身,深深吸了口氣,仿佛要陶醉了一般。好久,才直起身來,一眼就看到了遠處等候在牌坊下的華蓉蓉。
“大哥,你看桃花開啦。”華蓉蓉眼中蘊淚,卻沒有流下來。這個善良的姑娘,原是一朵溫室裏的小花,經過苦難的洗禮,已經成了一朵傲霜鬥雪、淩寒開放的冬梅。
布天雷的步履堅定而又從容,緩緩從她身邊走過,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輕輕一拂袖子。華蓉蓉的鬢邊驟然多了一朵鮮豔的桃花。
華蓉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看著布天雷的背影,淚花還在眼中打轉,可是嘴角卻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含著淚的微笑,不正是天下最美麗的笑容麼?
她決心要守在這裏。她知道春天已經來了,她要在這裏種上好多好多的桃樹,還要種上好多好多的梅花。她知道她的布大哥一定會回來的。
春寒料峭,積雪未融。
在太行七麓抱陽山的山腳下,空曠的雪原上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十餘名戴著雪笠的大漢縱騎狂奔而來。這些人衝到山腳下的一片黑鬆林前,突然領頭的一名騎客高聲叫道:“停下!停下!”
這是個穿花袍的年輕人,白麵微須,錦帽貂裘。他附身看了看地上的淡淡足印,那行足印一直延伸到鬆林之中。他微微一笑,和另一個麵容黝黑的青袍人交換一下眼色,二人心照不宣,同時點了點頭。
二人躍身下馬,都是身手敏捷,顯有武功在身。那花袍人走上兩步,向林中道:“飛刀彭可是在林中麼?”
林中無人回應。隻有大風掠過樹梢,發出呼嘯的銳響。
花袍人又走上兩步,道:“你已是山窮水盡,還是束手——”
話音未落,嗖的一聲,林中飛出一柄飛刀,向花袍人胸口電射而來。花袍人早有防備,輕描淡寫伸指夾住那柄飛刀。接著,林中又是嗖嗖幾聲,接連有四柄飛刀魚貫射來。
那青袍人突然撲上幾步,雙手一陣連抓,將那幾柄飛刀抓在手中,叫道:“飛刀彭,就你這點三腳貓的功夫還敢出來現世?還有多少飛刀,一塊拋出來吧。”
花袍人笑道:“飛刀彭一共有十八把飛刀,在飛虎堡城外用了九把,在孤雁峰上用了四把,現今又用了五把。他哪裏還有飛刀?”
青袍人臉上凶光畢現,驀地喝道:“各位兄弟,衝!”
十餘名大漢全都下馬,刀劍出鞘,成半環形衝進林中。
林中一棵巨鬆旁,倚著一個黑衣大漢,頜下短須戟張,身形魁梧,相貌粗豪,身上到處都是血汙,顯已身受重傷。他懷中緊緊摟著一個十來歲的孩童,那孩童看著虎狼般環伺過來的眾人,臉上露出了極為害怕的神色,嘴角抽搐,眼看就要哭將出來。
黑衣大漢淒然一笑:“千裏追殺,斬草除根,連孩子都不放過。好個正義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