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杯(十八)(1 / 2)

得此強助,諸人精神大振,都隨著舒眉堵在木屋邊,料想管寸金與秦昭鄰縱然強橫,舒眉至少能敵得住其中一人,另一人自是難擋過先生、何千峰、許青榭與方雲袖的聯手。  方雲袖見那青衣人先施出百般花樣,將風剪霞誘離木屋,再由舒眉守在屋門前,斷去乾坤三使的聯係。二人如此配合無間,顯是大有淵源。她再想到青衣人的唱曲作態,頓時恍然大悟,不由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鐵板歌喉、聲驚四座的曲天歌曲大俠。”  青衣人點頭應承,嗬嗬一笑:“我不過是一個戲子,哪裏是什麼大俠。”他口中說話,手上卻是不停,不斷變換著各式令人眼花繚亂的印訣,將風剪霞的數記毒招盡皆封住。  江湖上關於曲天歌的傳言極多。他少年時本是一位行走江湖的名醫,據說醫術精湛,幾有還魂之能;後來不知如何,竟拜入西藏密宗,修得數般秘法;許是見慣了生老病死、人情冷暖,自歎人生如戲,中年後竟又投身戲班,生旦淨末醜樣樣皆精,更有一副好喉嚨,方成就了一代戲王之名,被譽為中原第一戲子。  這曲天歌身兼密宗之長,再由戲入武,自創出一套極盡奇詭的武功,卻是從來無人相試。隻因他身為天下藝班之尊,向來是王公貴宴上的嘉客,誰人敢輕易招惹?  而風剪霞亦聽過曲天歌之名。她素知其聲驚四座,戲藝極佳,卻萬萬料不到武功竟也是這般詭異高強。  隻見曲天歌舉手投足間,時如歌者長吟,時如舞者蹈步。更將諸般戲藝夾雜其中,或如明君臨天下、或似將軍馳疆場、或像書生揮毫、或仿閨秀弄簫,更有販夫走卒的蠻力、師爺商賈的精明、侍女書童的機變、頑童小兒的活潑……這一番交手,當真是殺得風剪霞哭笑不得。幾個回合下來,對方異功秘術層出不窮,自己更是被各式樂聲擾得心煩意亂,一向賴以成名的毒功碰上這昔日名醫亦是徒勞無功,這才知道真是遇見了畢生的克星。  其實風剪霞尚不知,隻因曲天歌武功源自密宗與戲藝,每每點到即止,少有殺招,不然隻怕她早已濺血負傷。  此刻,風剪霞隻是被曲天歌逼得,離木屋越來越遠,心知已無法與財氣二使聯手,頓時心萌退誌。當下連出幾記殺手,將曲天歌迫開幾步,好容易尋了個破綻,往山下匆匆逃去。  曲天歌也不追趕,來到舒眉身邊,二人四掌互擊,相視一笑。  舒眉的目光鎖緊那淡青色小木屋,低聲道:“何兄可派人暗中跟蹤風剪霞……”  何千峰會意,更是深知風剪霞的厲害,連忙發哨傳令守於山下的捕快們不要圍堵。  隻聽管寸金的聲音由木屋中徐徐傳來:“唉,以舒兄淡泊的性子,竟然不惜為魯王做先鋒,我真是看錯了你。”  舒眉朗然一笑:“以管兄富甲天下的財力,竟然不惜為一隻九龍杯殺人越貨,我才真是看錯了你。”  “無妨無妨,看來大家皆是一場誤會。”管寸金哈哈一笑,“久聞舒兄酒量過人,千鬥不醉。此刻乾坤盟財氣二使虛席以待,便請舒兄進來一敘,由管某相敬幾杯好酒賠罪。”  那小屋外塗著青漆,甚是尋常。但眾人早已看出小屋牆壁均是以南海鐵木所製,相互榫連,結合得極為緊密,加上二麵靠壁,後臨高崖,山道狹窄得隻容三四人並行,確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而以管寸金與秦昭鄰的武功,若是守於屋中一角伺機而動,這天下又有誰敢輕易踏足其間?想必縱是魯王率京師十六鐵騎親至,若是貿然攻入,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所以管寸金方才能這般有恃無恐地邀約舒眉入屋,不問而知自是有十足把握阻敵於屋外。幸好曲天歌剛才驀然現身驚走了風剪霞,不然若是乾坤三使聯手,隻怕更為棘手。  舒眉笑道:“管兄這一杯敬酒令小弟實難推托。不過酒須逢知己,久聞乾坤盟酒使應兄的大名,若是他在,小弟陪君一醉,又有何妨?”  過先生暗暗點頭,舒眉年紀不大,心智卻是老練,三言兩語間不但輕巧地化去管寸金的激將法,暗示不屑與其對飲,更是於輕描淡寫中試探對方的實力。  管寸金亦不生氣,嘿嘿一笑:“既然舒兄看不起在下,自不強求。好在此屋內有酒有菜,而屋外天寒地凍,卻是要委屈諸位了。”舒眉淡然道:“管兄不妨慢用,若是酒不夠了,盡可吩咐一聲,小弟自當親自送來。”  管寸金大笑:“屋內狹小,舒兄進來時可要小心些,莫碰傷了自己。”眾人皆看出此木屋地處崖壁之中,隻有一道門戶,易守難攻。  方雲袖哼道:“待我放他一把火,燒了這個破房子。”  管寸金故作驚惶:“方姑娘好狠的心,與我那風二姐可謂各擅勝場。幸好區區一間木屋,原也不足惜之。”  舒眉長歎:“此屋既是乾坤盟藏寶之地,自然有不少的值錢之物,若是一把火燒了,隻怕管兄非要捶胸頓足不可。”  管寸金冷然道:“舒兄放火時可別忘了先打個招呼,小弟正用了這九龍杯斟酒,若是被你嚇得不小心一失手,那可是大大不妙。”  “力拔山兮氣蓋世……”曲天歌開口先唱一句,這一聲盡以丹田之氣迸出,厚重沉渾,那個“世”字的尾音在山穀間久久回蕩不散。  曲天歌再大喝一聲:“久聞乾坤盟秦氣使內力精深,一口內息可撐三炷香之久,我卻偏偏不服,可敢出來相較一番麼?”戲藝中原最講究氣脈悠長,曲天歌尤精此道,如今卻是用來激怒秦昭鄰,出屋一戰。  管寸金口中嘖嘖有聲:“秦氣使如何會與你這麼個戲子一般見識?曲兄這一嗓子也便隻能在戲台上聲驚四座,用在此處卻是徒勞無功的。”  曲天歌怒氣上衝,嘿然冷笑,大步上前,就要破門而入。  卻聽管寸金悠悠道:“我不妨再與舒兄賭一局。你不妨猜猜,似曲兄這般魯莽地撞進來,是否還能一睹完整的九龍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