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霧的神色為之一僵,再抬眼看向秦破煞時,眼神間已經略帶幾分壓抑了:“為什麼這麼說?他有什麼仇人嗎?”
秦破煞對此卻是苦笑一聲道:“應該說是我的仇人太多才對。”
陳霧挑了挑眉道:“前輩何出此言?”
秦破煞歎了口氣:“無非是年輕時行事孟浪,現在老了覺得自己當初確實過分了些。雖說我已多年不問世事,但我並不覺得當初惹下的禍端會被時間所衝淡。我已經這把年紀,身體又一天不如一天,眼看是活不了多久了,若是再不加緊督促那傻小子上進些的話,有一日他也離開摩雲嶺時又該怎麼麵對我那些仇家?依他們的脾性是必定會遷怒於小肆的啊!”
陳霧對此倒是頗為理解,但身為一個外人也不好多勸什麼,隻能稍加安慰道:“前輩您多慮了,隻要他呆在摩雲嶺一天,此處想必便能護佑他一天,不至於落得您說的那種下場的。”
秦破煞卻是不以為然道:“話是這麼說不假,但你知道哪天摩雲嶺就被人家平了?我可從未覺得此處是什麼固若金湯的所在。”
陳霧一楞,萬沒想到這老者竟是能如此直白地說出這樣一番話,驚詫之下竟是忘了該怎麼去出言以對。
秦破煞說罷之後似也自覺失口,隨意敷衍幾句之後便將話題引向別處了:“你先前看完那冊百獸圖卷有何感想?”
陳霧麵色恭敬地取出那冊圖卷來放在了桌上:“受益匪淺。”
秦破煞隨手拿過那冊圖卷來打開翻看著,隨後一邊翻頁一邊連連點頭道:“孺子可教啊!老朽這些年也見過不少天賦異稟的年少之輩,但能同時具備如此極佳悟性與心性的,唯你陳霧一人而已。”
陳霧微然垂首道:“晚輩卻之有愧,是前輩您畫得好。”
陳霧平日裏雖然談不上桀驁,但也確實不會對所謂的前輩高人有什麼太過巴結的舉動。然而對於秦破煞這種可稱鬼才的強者,陳霧還是發自內心地恭敬的。
而秦破煞被陳霧如此真誠地誇讚過後卻並未如先前那般過於欣喜,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道:“若是讓你總結一下每張圖畫的共同點,你覺得是什麼?”
陳霧略一思忖後緩緩答道:“將動製動,以弱勝強。”
“正是如此。”秦破煞絲毫不掩飾自己讚許之意地看著陳霧道:“天地萬物雖先有靜而後有動,但這並不代表著一動的力量便不如一靜。樹活千年不過也是一塊大些的木頭,根離土壤沒多久也就徹底成為一段枯木了,實在被動的很。所以相比起那些靜止不動的力量,我更願意將心思放在研究那些可動的群體之上,這也是這冊百獸圖卷誕生的原因所在。”
陳霧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那前輩在下一冊中所書畫的又是什麼?”
秦破煞起身自身後的書架上取過了一本冊子,同時口中緩緩開言答道:“以強壓弱。”
陳霧略感不解:“若從難度上來講,以兔搏鷹的難度自然是要大於以鷹擒兔的,前輩為何要在第二冊中降低了難度?”
秦破煞聽罷卻是搖頭微笑道:“你錯了。能在瀕死之時爆發全部的力量與智慧去爭取生命的延續,這本就是所有動物的本能。所不同者隻是每個個體的潛力不同,能夠爆發出的求生欲望強弱也不同。但說到底,這種要麼拚要麼死的試煉其實並沒有那麼多的選擇,這反倒為其減少了一些不必要的抉擇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