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你快出去看看,外麵好像有個埃博拉病人,發熱、頭痛、肌肉酸脹,身上有很多疹子,皮膚發紅,還有出血熱,嘴巴都開始往外滲血了……”
我衝進醫生的辦公室,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拉起醫生就走,隻是根據我的認知,醫生的手指就算不夠修長白皙,也沒有布滿老繭,但是總不至於粗糙幹裂成這樣,隔著他手上的一次性橡膠手套我都能感粗糙,好像鬆樹皮似的。
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好像跟一般人的不一樣,可是要說哪裏不一樣我又說不上來,同樣是黑瞳白睛,結構上並沒有什麼特異的地方。
隻是……我竟然覺得他的眼珠有點小了,他人很大,眼裂也很寬,可是眼珠卻好像裝不滿眼眶似的。
而且這個人長得怎麼那麼像……像一個人?
小平頭,眉毛修得跟一把刀似的,嘴唇略薄,皮膚很糙,打了粉底都掩飾不住他粗大的毛孔,我瞟了他的工作牌一眼,鄭東風……
鄭東風……我好像沒聽過這個名字,但是這張臉我卻覺得很熟悉,如果他兩個鼻孔裏在掛兩條鼻涕的話……活生生就是鼻涕蟲了啊!
那個膽小怕事,毫無主見,闖禍多立功少卻偏偏長得五大三粗,太陽穴上帶著刀疤的人糙漢子,如此大的反差萌反而讓人恨不起來!
每次闖完禍,他都會帶著滿臉靦腆的笑意,騷著後腦勺,楚楚可憐的看著我,問我:嚴嚴,我好像闖禍了,怎麼辦?
然後我就幫他把鍋給背了。
可是鼻涕蟲不是、不是死了嗎?跟孤兒院大多數小夥伴一樣,悄無聲息的死了……
我記得他那次出去看病前還哭著鬧著要我把身上的護身護給他,他說這樣他就會感覺有我在旁邊保護他。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護身符是哪裏來的,我還老嫌棄它麻煩,夏天出汗還濕噠噠的,所以一直想扔了,可是老院長卻不許我扔,一定要我一直帶著。
可是我那時候頑皮,老院長越是不讓我扔,我心裏越是不待見它,雖然沒敢扔,但是還是偷偷的在後畫了個烏龜。
直到鼻涕蟲拿著我的護身符跟所有死去的夥伴一樣,走了之後就再也沒能回來,我才知道後怕。
鼻涕蟲是帶著我的護身符走的,我一直覺得是自己畫的那隻龜害了他,每每午夜夢回,我都偷偷的躲在廁所裏哭,卻又不敢向旁人提及。
我眼睜睜的盯著他,看見他脖子上掛著一條紅線,紅線已經非常的陳舊了,很多地方 已經磨得非常的細,一種隨時可能斷掉的感覺。
我好想透過他白大褂跟裏麵的襯衫,看看紅線那頭懸吊的是不是我的護身護。
可是醫生似乎完全沒有認出我來,一聽埃博拉三個字,一刻都不敢停留,趕緊從一堆鬧哄哄的病人裏擠出來,飛也似的跟著我走。
“快快快,小王你跟我過去看看,其他人準備好隔離房間,立馬給她靜脈補液……”
醫生已經甩開我的手,風風火火的就開始準備一係列的安排,緊張而不慌亂,全場在他的操控之下,顯得如此的高效而有序,氣壓整場,可以這麼說,他的領導能力跟判爺比起來,絕對不會差太多。
短短一分鍾不到,他已經組織僅有的幾個護士直接把人給抬到房間裏去了,然後把我隔離在門外,真是自找的。
醫生這麼忙,我還這麼無理取鬧,想想心裏還有些小內疚。
兩分鍾之後,鄭醫生就出來了,即便帶了雙重口罩,我也能感受到冰塊似的黑臉,不過我居然看出了一絲憨厚,好像是小鬼頭裝大人的做派。
“你瞎嚷嚷什麼,她不過就是個普通的感冒腹瀉而已,瞎說什麼埃博拉,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散步謠言,造成恐慌的話,是要負刑事責任的?”
醫生凶起來也是挺嚇人的,不過我理虧在先,也隻能乖乖的挨罵了。
“看你還講得像模像樣的,還出血熱、口腔滲血、起疹子、皮膚發紅,專門撿一些埃博拉的症狀小題大做,你個老小子。”
麵對醫生的駁斥,我也隻能傻笑。
他叫我老小子,我跟他這麼熟?
“醫生,她沒事吧?”
醫生白了我一眼,終於是氣消了,有點嗔怪,又有些想笑的模樣,緩緩的說道。
“沒什麼大問題,初步估計隻是普通流感加上腹瀉,有些脫水而已,我已經讓護士抽血化驗了,也做了糞便常規加潛血試驗,現在暫時給她先補補液,腹瀉不能隨便止瀉,否則很容易導致病毒排不出去,還有我剛剛給她做了個簡單的體格檢查,發現她肝髒跟脾髒都有些腫大,可能是感染引起,你暫時不用太緊張,我們進一步化驗的,你現在就先去交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