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多想,直接將他扔到車後座裏,老鬼再次駕車離開,一邊看路,一邊還時不時的回頭瞟我一眼,一副一言難盡的模樣。
“有話就說。”
我不看他,但是我知道他在看我。老鬼似乎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句。
“閻王,你越來越像判爺了。”
我沒有說話,我自己知道,我像的不是判爺!
小賊說他叫枉顧,河南人,十幾歲就開始在這裏混世界了。
混世界不應該去珠三角這種大城市混嘛,在這種小地方能有什麼前途?
不過他卻說出了他對這裏流連忘返的理由,雖然有些牽強。寨崗雖然窮點,但是民風還是很淳樸的。這裏的人都很善良、感性,人情味十足。
一個小偷跟我講民風,真膈應。
不過一路上我發現他的發音雖然極度不標準,像是故意誇張所致,但是談吐還是很大方的,對很多事情的見解也非常的獨到。
言論新穎而大膽,讓我不由得有些折服,如果判爺在這裏,我估計他會跟人家拜把子。
我們很快來到劉老頭所在的位置,一間很普通的民房,絲絲亮光從窗戶裏透出來,影子在地下拉長。
我看了一下表,十二點二十分,現在的人都流行不睡覺嗎?
劉老頭沒有鎖門,我們直接推門就進去了,民風果然淳樸。但是進去的時候一股很濃烈的腥臭味撲鼻而來,像臭雞蛋又夾著火藥味,刺鼻得很,我周圍看了一眼,發現牆根一圈全都灑滿了淡黃色粉末,很多在雨水的衝擊下已經浸泡到地麵上了,不過上麵又新加了一層,我估計味道就是從上麵散發出來的。
我跟老鬼都皺起了眉頭,但是枉顧卻好像完全沒有感覺似的,目不斜視徑直往前走。
進去之後,但見一個看著差不多六七十歲、骨瘦如柴的老頭正坐在床頭上打盹,身穿黑色羽絨服,頭戴針織帽,臉上幾乎沒有肉,就剩一張皮貼著骨頭,恍如一個骷髏。
最詭異的是,他大半夜的竟然還帶著一副墨鏡,而且看墨鏡的款式,似乎還是個牌子貨。
我看了枉顧一眼,他立馬回去,低頭哈腰的就過去拍了拍劉老頭的肩膀,輕輕的叫喚他道。
“劉老頭……劉老頭……”
劉老頭一個咋呼,整個上半身一擺,險些從床上摔下來,老鬼跟枉顧頓時一個緊張,向前一步,雙手本能的往前伸出去,想要接住他。
所幸他自己還算硬朗,一下就穩住了,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我保證他摔不死。
“啊?你們找誰?”
劉老頭一下驚醒之後,終於發現了我們這幾個不速之客。
可是他的第一句不是問你們是誰,而是問你們找誰。
這反應速度,簡直是天賦異稟啊。
劉老頭才一醒來,就下意識的舉起來右手,用拇指跟食指夾著墨鏡靠近右側的上下邊框,往上推了推,這個動作跟老鬼推他近視眼鏡的動作很像。
不過那副墨鏡很大,也很牢靠,他推了推,眼鏡幾乎沒動。
所以說這墨鏡推與不推作用都不大,隻是他的習慣而已。
不過他伸出的右手雖然瘦黑幹枯,但是我還是清晰的看到他手指跟無名指第一第二指節布滿老繭。
“劉老頭,我們素當地派出所的警察嘞,就想來問問你,我身上這件警服你素從納子裏弄來的撒。”
如此問法也真是天才啊。
還好這個劉老頭腦袋好像不那麼靈光,反應還有些遲鈍,不過糾糾結結半天之後終於給出了一個讓人滿意的答案。
“我在鬼頭山撿的。”
鬼頭山?
“你走路去的?”
“我坐車去的,隔壁老李前幾天過世了,我們給他送到鬼頭山上埋咯。”
現在不是不許土葬嗎?而且還弄得這麼大張旗鼓,寨崗沒有山了嗎,為什麼要跑到人家鬼頭山去?
“這是我們寨崗的風俗,病故的老人喲是不許葬在鄉裏的,所以啊幾乎都往鬼頭山裏送,要不然它也不能叫鬼頭山啊……”
“我跟你們說啊,且不要看這鬼頭山上啊一片都是墳場所以覺得恐怖,其實我們葬的都是鬼頭山的外圍,那內裏才最是恐怖…”
“相傳啊,這十幾年前,鬼頭山是有人居住的,隻因當年發生了一件詭異的事情,據說是一個村婦在外麵勾人,被丈夫捉個現行,那可不得了了,丈夫一怒之下竟然把她的雙目給挖了,還要打斷雙腿,扔到鬼頭山的深山裏,讓她自生自滅,而且啊她當時肚子裏的孩子也快出生了……後來啊鬼頭山的居民就經常聽到孩子的哭聲,村裏的孩子一個接一個失蹤,孩子被送回家的時候都死了,還少了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