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素衣整日裏都在房間裏悶著,午睡醒來,窗外飄著細雨。她做夢了,夢裏一片荒寒,就像這漫長的冬日,雖有盡頭,卻總是撩人心緒。她一覺睜眼,靜靜的看著床帳頂,每一個待嫁的女子曾以為大紅嫁衣身上披,有了一生的期許。她在同他站在天地間夫妻對拜的那一刻,也生出了縷縷期許。可是她太清楚,晚沐衍愛的人不是她。若不是深知紅妝與晚沐衍的過往,她相信,晚沐衍愛的那個神秘女子就是紅妝,偏偏她卻深知。他們的感情已經超越了愛情的存在,素衣想著,要是別人,還不如是她。
“小姐,你怎麼就這樣坐著?”洛寧輕輕的將淡紫色的裘衣披在她的肩上。一邊係著紐扣一邊嘮叨道:“外麵這麼冷,小心著涼了。”
“洛寧,為何今年的冬日如此的長?”素衣說著這話的時候,眼裏泛起了氤氳。話裏話外的惆悵,讓洛寧有些心疼。
“小姐,總會過去的。”
“是啊,總會過去。”
晚沐衍見素衣一整天都沒有出去,便來了素衣的房間,剛到門口的時候便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的心裏泛起了淡淡的疼惜。晚沐衍此刻也從未想過,裏麵這個倔強、要強,從不依靠他的女子會讓他那麼的心疼,那樣的痛入骨髓。
他靜靜的站在門外,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他一晚上都在想著昨天素衣所說的用腰帶做賭注,是不是她察覺了什麼?她最後轉身的那一抹冷笑在他的腦裏揮之不去。“三爺來了,怎麼也不進來呢?”素衣淡淡的聲音在屋內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提步走了進去,見到她蜷縮著坐在床榻上。在晚沐衍的記憶中,納蘭素衣是不會有這樣小女兒姿態的女子。
素衣緩緩的回頭,晚沐衍今日一襲棕色的錦袍,掛在腰間的佩玉輕輕的晃蕩著,腳上穿著一雙黑絲金線勾勒出祥雲的圖案長靴。他眉目冷峻堅毅,舉手投足之間都有沉凝尊貴的氣勢。他的笑容永遠都是溫潤如沐的和煦春風,可是此刻卻難以暖素衣冷卻的心。晚沐衍看著素衣細細的看著他,調笑道:“看得這麼出神,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夫君俊美?”
素衣露出淡淡的笑容,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輕聲說道:“我的夫君一直都很俊美,我知道。”她說著緩緩的低下了頭,半晌才說道。三爺,陪我出去逛逛吧,我已經很久沒有出去逛過了。
晚沐衍點了點頭,片刻之後素衣一身男裝的出現在晚沐衍的麵前,晚沐衍有片刻的失神,素衣看了她一眼,說道:“三爺,臣妾的俊美可否與夫君相比?”
晚沐衍簇了蹙眉,終是露出了會心的笑容,說道:“這帝都,認識本王的人可不少,你這一身男裝?嘖嘖,俊美是俊美,可本王怕沒有看清的人會說本王好陽風,這就不好了,你說是不是?”
素衣聽到他的謬論,兩條彎彎的柳葉眉緊緊的擰在了一起。說道:“反正認識三爺的,大概也是會認識納蘭素衣,所以,三爺,不怕,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歪。”
“走吧。”素衣看著站在身後的晚沐衍緩緩說道。
素衣拾一個不愛童話的女子,或許不是不愛童話,隻是因為童話在心中早已破敗不堪,或許早已破滅了而已。曾經在紅妝的眼中,素衣就是眼中最美的女子,有著一份遺世的安靜與優雅,無論何時,無論何種心情,她都會給你淡淡的安定。所以素衣很早便明白了,許多東西注定走不到盡頭,就像流水挽留不住落花,陽光留不住白雪。素衣曾聽過一句很美的諾言,“就算我把自己弄丟,也不會丟了你。”她現在儼然已經記不起是誰說的了,可這樣的一句話,卻在她的心裏貯下了巢。永永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