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回道千秋殿的時候，李欽在外麵站著，也沒有在裏麵候著。她看了他一眼，快速的走了進去。
紅妝可不管李欽心中的想法，進了內殿，就看到晚沐錦不知道在畫些什麼。
她也不走近，斜靠在珠簾旁的拱形門邊，靜靜的看著他。
晚沐錦早就知道她進來了，抬起頭來，聲調幽深，若有所思的黑眸凝視著她，“你今日去了春怡宮？”
“嗯，小站了一會兒。”紅妝也不隱瞞，隻是晚沐錦的眸子有些幽深，看著她緩緩的說道：“除了懿軒，我不會再有其他的孩子。”
紅妝靜靜的看著他，也不說話，看不出紅妝是什麼樣的想法。
“也要她能夠生下來才是本事？”不知道是紅妝不將柒妃放在眼中，還是紅妝知道些什麼。晚沐錦終是什麼也沒有問，說道：“你啊。”晚沐錦有些無奈，笑得淡薄，語聲有些弱，伸手朝她喚道：“過來。”
她一邊走一邊問：“你在畫什麼？”
“你自己看看。”她已經走到他的身旁，他稍用力，她已經坐在他的腿上，並不會覺得尷尬和羞澀，兩人在一起，也是親昵慣了，如今雖然隔了時光，隻是覺得感慨萬千罷了。
晚沐錦畫的是一副畫，上麵的紅衣女子，她自然認識。
紅衣絕色女子立在白玉蘭花林中，目光中寒意逼人，莫可逼視，神色間卻冰冷淡漠，當真潔若梨花，卻也是冷若冰雪，實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樂。
不可否認，晚沐錦總是能夠很快就抓住她的神韻，隻是如今看了還真是悵然若失。
他摟著她，輕問：“怎麼樣？”
“畫的很好。”紅妝頓了頓，終是平靜的補充道：“可是小五，這不是我。”
“不是你又能是誰呢？”他亦看著她，眼神深邃，帶著某種頹色，但看起來卻也是那般的平靜。
“我的容貌如今是不是很難看。”她輕輕的撫上了臉龐，有些自憐的摸著。
晚沐錦的雙眸閃過一絲晶瑩，隨即收斂無波，開口卻是未曾有過的溫柔，“我從未覺得難看。”
“小五，這張臉終歸是醜了一些。”她忽然恍惚的想著，似乎這張臉她也已經習慣了。
“你若介意，我定會讓蘇傾治好你。”晚沐錦爾雅的聲音帶著溫和的淡然笑意安慰著她。
紅妝忍不住笑了：“我若介意，早就自己治好了。這張臉雖然難看，但是卻也為我省了諸多麻煩。”
他無聲淺笑：“是啊！以前的你招蜂引蝶的本事倒是很好。”聽那聲音似有幾分愉悅。晚沐錦在瞬間就想起了鳳城的二公子，還有那個用兵權換她一命的沐辰。
“你也不差。”雖是說笑，但是紅妝看著晚沐錦的臉色，這樣白，像漫過玉階的月光，不由流露出哀切。也透著淡薄的悲涼。
忽然很想看他一直就這麼笑下去。但是晚沐錦卻僵住了笑容。
他溫柔的輕撫她臉上的傷疤，認真道：“阿九，如果老天垂憐，我還是想和你去看我們夢裏的江湖，隻我們兩人。”
“好。”她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輕聲應道。
就在一瞬間，他溫柔而霸道的觸感席卷而來，紅妝呼吸被奪去！嘴唇像被羽毛輕柔而沉溺的掠過，喘息的刹那，紅妝腰上的力量加重，身體已經全然貼上了他那溫熱的身子，呼吸越來越急促……紅妝雙手緊抓他的衣袍，但是他卻忽然不動了，隻是將頭埋在了她的肩窩裏，炙熱的氣息讓她渾身顫栗不已。
“阿九。”心思迷茫的紅妝聽到他低沉的嗓音已經恢複一貫的清冷，隻是隱約間多了一層暗啞在。
紅妝又豈會不知他的想法，沒有說些什麼，隻是目光悲涼的摟緊了他，兩人宛如瀕臨快要在大海中沉溺的海藻一般，緊緊的抱著彼此，已經分不清楚究竟是他在害怕她的離去，還是她在害怕他的獨自存活於世。
紅妝在這一刻總算是深深的體會到了奶娘曾經說的，愛而不得可以放在心中惦念一生，愛而不能卻是一輩子都難以彌補的缺口！
“小五，這一輩子，無論是否沉入苦海，我都陪著你！”紅妝低低的說著。
“阿九，等塵埃落定，我陪你一輩子。”晚沐錦的聲音低啞，紅妝輕輕的應著，隻是她知道，一輩子太長了，她已經要不起了。
晚沐錦輕輕地抬起手撫上紅妝那頭柔軟的黑發，帶著些許眷戀與放任：“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心思一動，握緊了晚沐錦的手，緊跟著念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晚沐錦的臉色變的有些亮麗，輕輕將紅妝拉近幾分，並把她的手湊到唇邊淡淡地印上一吻，指尖的冰涼觸感讓紅妝一陣心悸，“阿九，我一直都欠你一場婚禮，今夜補給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