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號和九號似乎已經離開了,四周沒有人跡,靜得可怕。
寒續收回靈鳥,進入古刹的內堂,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明宸急切的呼喚聲:
“姐姐!姐姐!!”
寒續猛地推開門。
明溪斜靠在星翎身上,雙目緊閉,皇晟正大汗淋漓地替她治療,她原本蒼白的臉,已經紅潤了不少,寒續見她沒事,暗自鬆了口氣:
“她怎麼回來的?”冷淡的語氣與他先前的失態形成鮮明的對比。
“翎救的。”皇晟答道。
“哦?”寒續懷疑地望向星翎。
“你走後不久,一個戴鬼麵的紅頭發的人就以她為餌,要脅天承之子,當時我們正進行著儀式,應接不暇,”三長老為寒續解惑,“幸而星翎將他趕走,救回明溪。”
“這麼說你們已經認定明宸就是天承之子了?”寒續注意到三長老對明宸的稱呼變了。
“是的。”三長老和四長老一起點頭道,“我們已派人回國向大長老和二長老稟告,他們很快會來接回天承之子。”
“明天下午應該就能到。”四長老補充著。
“明宸。”明溪醒來,正好聽到兩位長老的話,她想到末的話,更加替明宸擔憂。
“姐姐,不用擔心,”明宸握住明溪的手,眼裏閃著淚,“能夠幫助更多的人,不是我們的願望嗎?”
“可是——”明溪不想管什麼天承之子,她擔心的是明宸的安危。
“明宸的石化是怎麼回事?”寒續問三長老,“是天承之子特有的病症嗎?”
“我已經查到了,”星翎接過話,“地府的記錄中,有一種叫美杜莎症候群的病,患病者好像見了希臘神話中的妖女美杜莎一樣,會產生石化的病症,是有人用極其惡毒的咒術所致,而且,這種病會擴散。”
“擴散?”寒續想到七嫂的兒子,不過他的死是由於黑股蠱寄生在他身上,這應該是巧合吧?
“人變成石頭後,他周圍的一切也會變成石頭,包括人、物、牲畜,一切的一切,沒有辦法阻止。” 星翎憂慮地說,“除非在明宸完全石化之前,找到施咒者,將其解開。”
“施咒的人是誰呢?”皇晟毫無頭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會不會是之前替聖子開天眼那人?”三長老臆測著。
“可是明宸的石化是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的呀!”皇晟推翻了三長老的假設。
難道與十六年前有關?明溪看著明宸憂鬱的雙眼,想起末的話,可是十六年前我還太小,爸爸又去世了,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根本沒人知道,我要怎樣才能幫到明宸?隻要能讓明宸變回普通的孩子,就算要我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明溪下意識地望向寒續,與他如碧波般的綠眸相撞,又悲切地移開。
“我餓了。”寒續長長地吐了口氣,往門邊走去,剛走了兩步,又倒回來,抓住皇晟的衣領將他往外拖,“晟去做飯。”
“阿續,我自己會走啦!”皇晟抗議著。
“晟,我走後發生了什麼事?”走到古刹外後,寒續放開了皇晟,問道。
“你走後,兩位長老就準備幫明宸驗明正身啦!”皇晟將帝沙國當年內亂的情形以及天承之子特殊的認證方式向寒續說明,“當明宸的手與上任天承之子的遺聖碰在一起的時候,屋內頓時狂風大作,隻見明宸全身散發出令人瞠目結舌的靈氣,藍色的靈光在屋中不斷閃現,正當我和星翎都驚詫不已的時候……”皇晟話還沒說完,頭上就重重地吃了寒續一記:
“你在說書啊?講重點!”他已經沒耐心聽下去了。
“人家正要說啦!”皇晟捂著頭上的痛處,“風停後,明宸就說了好多我聽不懂的話,什麼某年某月某日,發生了什麼什麼事之類的,三長老和四長老頻頻點頭,然後跪下說‘恭迎聖子’,我們還沒來得及道喜,屋外射進一隻靈箭,星翎就追了出去,我不敢跟去,一是我力量太弱,怕拖累翎,二是擔心有人會對明宸和二位長老不利,留下來保護他們,”皇晟紅著臉說,“星翎回來的時候,就抱著昏迷中的明溪姐,就是這樣。”
“做得不錯。”寒續淡淡地說,即便是稱讚,也很冷淡,好像僅僅是在安慰他。
“我很擔心明宸的病啊,”皇晟說出了自己的憂慮,“如果沒有找到毒咒,明宸和這裏的一切豈不都要變成石頭了?”
“自求多福吧!”寒續往廚房走去。
三長老和四長老也住進了臨時居所。
當晚,夜已深了,寒續走出自己的屋子,他望向空中的一輪彎月,又回頭看看離他居所不遠的明溪住的小屋,她被擄去後,他一句話還沒對她說過,她也像有心事的樣子,眼裏已經沒有了前日的開朗,取而代之的是憂鬱和悲傷,寒續甚至懷疑,她此刻有沒有在哭呢?
寒續這麼念想的同時,已經走到明溪的屋前,門縫下沒有燈光,應該已經睡了吧?他收回正欲敲門的手,不由自主地走向溪邊。
螢螢的月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在地上,如同為大地鋪上一層淡素的銀妝,就像那天晚上的明溪,寒續不由地出了神。
夏天,有螢火蟲的話,一定更漂亮吧!
從居所到溪邊的路並不遠,一路上寒續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腳下踩著落葉的“嚓嚓”聲,偶爾會有一兩聲秋蟲的鳴叫點綴著寧靜的夜空,漸漸的,能聽到溪水的潺潺聲了。
寒續遠遠地就看到一團黑影蹲在溪邊:
“你怎麼在這?”他走到她身後。
明溪的肩膀微微抽動,聽到寒續的聲音後,急忙拭去眼裏的淚水,回過頭,露出依如往昔的笑容,可即使是笑容也帶有悲傷:
“睡不著,出來走走,你呢?”寒續的出現令她原本沉痛的心情有一些好轉,但並不能讓她的憂慮霧散煙消。
“嗯,”寒續注意到她臉上有淚痕,也不說破,“我也是。”明溪前麵有一堆散落在地的鵝卵石,一看就知道是人為的,“你在做什麼?”
“這是我們古老的祈福方式,叫願生石,”明溪解釋道,“如果能將石頭豎立著壘到十個,不會倒的話,願望就會實現呢!”不過看得出,她失敗了。
“十個?”寒續蹲下身,隨手拿起一個,放在一個比較大的石頭上,他手中的石頭穩如泰山地立在上麵,接著他又拿起一個,又放在剛才那個上麵。
明溪見寒續輕而易舉地已經壘了八個,驚歎道,“你好厲害啊,我怎麼也壘不了五個呢!”
寒續沒有回答,如果是別人,他肯定會用鄙夷的腔調說“那是你太笨了”,但他現在沒有說話,或許他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明溪的目光從石頭移到寒續臉上,他叼著煙,右手撐著下巴,微傾著頭,好像正在完成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課業的學生。
已經到第九個了,寒續拿起第十個石頭,可就在它的底部剛剛碰到第九個石頭上時,本來就搖搖欲墜的石頭全部倒掉了。